第 76 章(1 / 3)

敏麗把應懷真送給小唐的訂親之禮轉交了,便眼巴巴地在旁邊等著看是何物,卻見小唐緩緩地打開那小木匣子,忽然見裏頭放著的竟是一枚香囊,上麵細細地打著同心結的絩子,香囊卻用褐金色的緞子打底,繡著水靈靈豔生生地一莖並蒂蓮花。

敏麗一見,即刻驚呼了聲,道:“這個繡的好,竟比我那個更好看……”說著便眼睛發亮,很有占為己有之意。

小唐正取出來細瞧,聞言便哼道:“你要這個?”

敏麗忽然醒悟上麵繡的乃是雙蓮並蒂圖案,自然是應懷真因為自家哥哥訂親,所以故意繡上去以表喜慶吉祥的,自個兒卻是要不得的,於是便偷偷一笑,不再做聲,隻是仍看。

小唐也打量著,並不言語,敏麗不由讚道:“這丫頭的繡工比先前好了,若不是這個圖樣兒的,我一定要搶過來。”

小唐笑道:“先前你愛你那個愛的什麼似的,生怕我搶你的,如今倒要搶我的了?可見是個喜新厭舊之人。”

敏麗說道:“哪裏就喜新厭舊了,我舊的也要,這個也要……何況哥哥也是沾了我的光兒呢!還不是前陣子我同懷真說起來,說你也喜歡我那個香囊,她必定是留了意,所以特意給你做了這個,若不是我說,你哪裏就能得了這個呢?”

小唐一笑,舉起來嗅了嗅,麵上略有些詫異之色,敏麗瞧著,便問道:“怎麼了?”也過來聞了一聞,忽然疑惑道:“怎麼竟不大香的?”

小唐便把上頭打開來,雙指一拈,就從裏頭拈出一枚灰褐色的小圓餅來,隻比拇指大一些,上麵模模糊糊地,仿佛有些紋路,通體看來平淡無奇,嗅著也並沒什麼格外奇異的味道,隻隱隱地有一絲絲地香氣,卻說不出是何香。

敏麗睜大眼睛,便說道:“為何這個看來灰突突的,若說是香餅,也並沒什麼香氣的?若說不是,為何又裝在這香袋兒裏頭?看來倒不如我那個好。”

小唐也看不出是何物,但既然是在香囊裏,多半就是香餅了,於是便道:“到底是那孩子一片心意,隻是這份手工也夠她忙一陣兒的了。”

敏麗點點頭,道:“那手工的確是極好的……我瞧這餅子上也有花樣兒,隻是有些模糊看不出,這丫頭可是搞鬼,改日竟要問問她究竟是送的什麼呢?”

小唐笑道:“快別再去問她了,隻因你多嘴了一句,倒要她費心做出這個來……何況我也不喜歡這些熏香之類,這個清清淡淡地,我反倒喜歡。”

敏麗聽了,也抿嘴笑說:“可見是物有所歸呢,莫非是懷真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不愛那些濃香,所以特意弄了這淡香?”

小唐道:“那丫頭靈透的緊,未必是不可能的。”

敏麗笑道:“隻不過她病了,卻是哪裏又弄出這個來的,隻別是為了這個……卻把自己勞累病了罷?”

小唐聽了,便也笑笑,兩人都以為是玩笑話罷了,便都沒有放在心上。

彼此閑話過了,小唐自帶了匣子回了房。

小唐回了臥房裏,正打開那匣子又拈著香囊端詳,恰巧他母親又使人來叫他。

小唐便把香囊放下,去母親房裏說了會子話才回來,沐浴更衣之後,時候也已經不早了,便安歇了。

次日一大早兒,小唐忽然聽到窗外鳥鳴清脆,如歌唱一般,鼻端隱隱嗅到仿佛倒有一股清香之氣,似有若無,他睜開眼睛,那香卻又瞬乎不見,小唐無端隻覺心情大好,便起身梳洗。

回頭之時,忽地看到桌上那香囊仍在,小唐拿起看了看,隻因他從小不愛佩戴這些東西,又見那刺繡這樣精致,怕自己弄壞了亦或者不留意丟了,豈不是白費了應懷真一片心意?於是便仍小心地放回匣子內,擱在櫃子裏去了。

年底事情畢竟雜亂,小唐本想著找機會去看看應懷真病的如何,然而不管是禮部還是家中,諸事纏身,一時就顧不上了,又想她不過是小孩子偶感風寒,又許多人照料,自然是無礙的,於是就忘了此事。

又加上唐夫人不知為何也著了涼,咳嗽了數日,敏麗每日伺候,不得出門,小唐自然也是掛念憂心,請醫延治,不得分神。

如此一直到了年後,事情總算是輕了,唐夫人的病也逐漸好轉,這一日晚間家宴,小唐跟同族的男人們吃了幾杯酒,便出來外間透氣。

忽然間聽到廊下有說話之聲傳來,小唐信步走去,抬頭一看,見是同族內的兩個子侄,一個喚作唐森,一個喚作唐紹,分別是他大哥跟二哥家的兒子,正在站著說話。

小唐見狀,便要轉身離開,忽然卻聽唐森道:“……就是上回叫我傳信給太姑奶奶的那個女孩子?”

唐紹道:“自然就是她,太姑奶奶很喜歡她的,你也見過,敢情忘了?”

唐森笑說:“那樣貌美的一個女孩兒,哪裏就忘了?當時在座那麼多姐姐妹妹,竟沒有一個比她生得好,隻是偏生通身的氣質又安靜的很,怪道太姑奶奶比疼自家的孩子更疼她呢。”

唐紹道:“我道是的呢,除非你瞎了才不記得她。”

唐森卻又笑起來,道:“我並不是瞎了,隻是我知道我瞧也是白瞧,又哪裏像是你一樣,心心念念總惦記著人家呢?”

唐紹咳嗽了聲,道:“瞎說什麼!”

唐森將聲音放低了些,道:“怎麼是瞎說?上回應佩跟我說那話,我本來並不在意的,誰知你偏聽見了,就忙忙地拉著我飛一樣往家裏趕,我問你到底怎麼了,你還隻搪塞說是急著給太姑奶奶請安,你素日裏雖然恭敬,卻也不像是那日一樣急切去請安的,還不是為著叫我給她帶話兒?真真是那麼巧,偏偏她那次病的極嚴重,後來我才也知道……他們府裏竟不把她那病放在心上,多虧了太姑奶奶趕去了……退一步再說,豈不是多虧你忙忙地拉著我去跟太姑奶奶稟告的功勞?”

唐紹聽他說了一通,又說得極明白,便笑道:“過去這麼久的事兒了,虧得你還記得!別的事情上這麼留心可多好呢,伯父就不至於總罵你了。”

唐森嘿嘿笑道:“我隻是替你可惜,你對人家這樣上心,人家卻是半點兒也不知道的……”

唐紹又喝道:“你要死!又開始胡說八道!”

唐森道:“若真的是我胡說八道,怎麼近來她病了,你就整天愁眉不展,隻恨不得找個借口跑去他們府裏看她罷了!我可還親眼見……上回在尚武堂裏……”

說到這裏,忽然戛然而止,原來是唐紹捂住了唐森的嘴。

小唐起初並不以為意,後來聽他們說起“那個女孩子”,聽了幾句,才知道他們在說應懷真。

又聽唐森話裏的意思是唐紹惦記著應懷真,心中不由驚訝,驚訝之餘,卻又有些暗笑:孩子們畢竟都大了,連自己的侄兒都也開始“輾轉反側,寤寐求之”了,隻是也不怪他們如此,畢竟應懷真也日漸大了,又出落的那樣,竟叫人過目不忘,生出“慕少艾”之心,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