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懷真跟應玉兩個心懷鬼胎,便隨丫鬟轉到前麵,遠遠地就見許多人肅然站著,除了應夫人許源等內宅之人,連陪著來的應竹韻跟春暉等也恭敬地立在門口上伺候,從裏到外,一片鴉雀無聲。
見兩人來了,眾人都抬眼看來,春暉便向著她們吐舌,應玉便一努嘴,對著扮了個鬼臉。
應懷真匆匆看了一眼,見應佩眼中帶著憂色,張珍卻滿眼喜悅,張珍旁邊卻站著淩絕,仍然冷冷靜靜的模樣,隻是雙眸中依稀有些訝異罷了。
應懷真掃了過去,隻衝著應佩跟張珍微微一笑,悄無聲息點了點頭,而後便略垂了頭,繼續往前去了。
門口伺候的眾人見了應懷真兩人來了,大喜,紛紛傳報。
跟隨肅王妃而來的一幹宮人內監也分列兩邊兒,卻都是低頭垂眼,十分規矩。
此刻因找不到應懷真,肅王府跟老太君寒暄幾句後,老太君就叫李賢淑上前回話,道:“這是懷真的母親……才上京不幾年的。”
肅王妃看了幾眼,隻微微點了點頭,道:“好。”
老太君便問李賢淑道:“一錯眼的功夫,竟是到哪裏去了?該不會是她才病好,車馬勞頓的又覺著不舒服了罷?”
李賢淑心中正也著急,聽老太君如此說,情知是提點自己,便道:“回老太君,我本來念著她才病好,想讓她在家裏多歇息休養,但是這孩子說老太君都來了,她定也要跟著來祈福沾光呢,我即刻叫人去香房裏看一看,許是因累了,又不好驚動了老太太惹人憂心,故而就自己偷偷地去歇息呢?”
老太君聽了,連連點頭,道:“我原本就說這個孩子太懂事了,果然懂事又孝順。”
正說到這裏,外頭喜氣洋洋地說道:“懷真小姐到了。”
應老太君忙叫趕緊進來,應玉也想進來看個熱鬧,被許源一把拽住,拉到旁邊去,低聲訓說:“方才就不見了你的身影,知道你又拉著你妹妹去亂竄了!你真是不氣死我不罷休呢!”
應玉道:“天大冤枉,我隻是想拉她去逛逛,誰能想到肅王妃怎麼來了,竟還要見懷真妹妹呢?這又是什麼道理!”
許源伸手便想擰她的嘴,又怕她叫嚷出來反而不好,就恨恨地忍住了,說道:“小祖宗!今兒肅王妃本是往香積寺請佛燒香的……順路回來聽聞咱們家在這兒,就來看看了……”
應玉點頭道:“原來如此,可又跟懷真有何關係?”
許源氣得無話,道:“我沒福氣進去聽著,你倒是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應玉嘿嘿一笑,道:“罷了,等會兒我自己再問懷真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又費事呢。”
許源被她氣得發昏,抬手扶了扶額頭,覺著自己竟生了個冤家對頭出來,歎了兩聲,隻好暫時壓下。
且說應懷真入內,早有侍女放了錦墊,應懷真徐徐跪地見禮。
肅王妃見了她,才露出一點兒溫和氣象,道:“起來說話罷了。”侍女便上前,將應懷真扶了起來。
肅王妃又道:“不必拘束,你抬起頭來我且看看。”
應懷真緩緩抬頭,目光同肅王妃對了一對,卻見肅王妃生得十分富態威嚴,打扮的且華貴非常,自有一番皇家氣象,看了一眼,就又垂下眼皮兒去了。
肅王妃將應懷真打量了一遍,點頭讚道:“果然是個靈透孩子。”
應老太君笑道:“先前還好,隻是病了這段日子,又瘦了許多,以後少不得好生補養補養。”
肅王妃又道:“你且過來我仔細看看。”
應懷真見肅王妃如此親近,心中隻覺不妙,卻也無法,應了聲後,便挪步上前。
肅王妃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隻覺得小手柔若無骨,滑嫩溫軟,十指纖纖,如玉造就。又仔細打量她的臉容,見她眉若遠山,目如秋水,唇似櫻桃,長睫輕垂,渾身嬌嫋依依,又有幽香淡淡,格外惹人憐愛。
肅王妃邊看邊微微頷首,看了半晌,才將應懷真的手放開。
肅王妃便又問應懷真今年幾歲,什麼時候上京的,住的可還好,應懷真一一回答。頃刻,肅王妃又同老太君略微寒暄了幾句,便道了相擾,終於起駕去了。
一直恭送了王妃離開,滿府的人才又鬆了口氣,應玉已經迫不及待拉住應懷真,就問她肅王妃找她是為了什麼,應懷真也自莫名其妙,就搖頭說不知。
許源在旁看了,生怕應玉又拉著應懷真去胡鬧,便來揪了她去。
應玉卻忽然記起一件事來,忙求許源再說一句話,許源啼笑皆非,便鬆開她,應玉跑過來,湊在應懷真耳畔說了幾句話,末了又說:“我打包票,你見了必然喜歡的什麼似的……一定要看,切記切記!”
許源笑罵道:“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又在你娘跟前弄鬼!”果然扯了去了,把應玉扔給應翠,就叫應翠好生看著妹妹,不許她再亂跑。
此刻老太君拜過了神,便上樓歇息去了,特意把應懷真叫去,又問了幾句話,才放她出來。
而應玉被應翠拘著,如上了緊箍咒的孫猴子,抓耳撓腮,卻不得動彈,隻衝著應懷真使眼色,想叫她救自己出去。
應懷真因想著應翠仿佛對她有些成見,若此刻再去叫應玉,在應翠看來,豈不是把她妹妹帶壞了?因此應懷真隻含笑不理。
應玉見狀,無可奈何,隻抽空催著說道:“你倒是去呀!若是不看,後悔死你罷了!”
應翠氣得道:“你再鬧我告訴娘,把你綁回家去!”
應玉便扁著嘴,隻是眼睛仍瞪應懷真。
應懷真見她如此聒噪頑皮,無法,就起身出外,才在那台階上站住了,就見有人在旁邊的牆角處,探頭探腦地,見了她,便悄聲叫道:“懷真!”
應懷真見是張珍,心中喜悅,忙叫小丫鬟不許跟著,自己跑了過去,問道:“大元寶,你怎麼進來了呢?”
張珍道:“我方才聽說肅王妃找你,可是有事?我心裏惦念,就求了進寶哥哥,春暉哥哥又趕著說情,才放我進來了。”
應懷真聽了,又是感激,又是笑說:“並沒什麼事兒,隻不知道怎麼忽然想見我……也沒說什麼話,就走了。”
張珍道:“沒事兒我就放心了,佩大哥也擔心著呢!我回去跟他們說一聲兒去……”
張珍說完,轉身要走,應懷真因見他來了,又想起應玉的話,便道:“大元寶,你且別走。”
張珍不知所以,應懷真見左右無人,便拉著他順著那牆角慢慢地往後溜去,張珍雖不知她要做什麼,但見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反而高興起來,隱約覺著兩人此刻竟有些小時候在泰州玩鬧的光景,因此就也咧著嘴兒笑著,卻又怕自己太高興了會冒出聲響,於是又捂著嘴,躡手躡腳跟著應懷真往前。
繞過這重院落,就到了東嶽大帝的院子,隻見滿園的古木參天,張珍歎了幾聲,道:“該叫佩大哥淩大哥他們一塊兒進來看看。”
應懷真聽他忽然提起淩絕,不免道:“什麼淩大哥,你跟他很好麼?”
不料張珍聽說,即刻眉飛色舞道:“自然是極好的!淩大哥待我也很好呢……”
應懷真聽了這些,一時皺眉咂嘴,暗做鬼臉,又道:“你這人隻是心實又傻,哪裏知道人對你好不好呢?萬一被人賣了,隻怕也是給人乖乖數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