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3)

長夜寂寂,風雨如晦。

小唐把披風從身後拽過來,將應懷真仔細裹住,小心妥帖地護在懷中。趕路之餘不時低頭查看她的境況,見她靠在自己胸前,依稀隻能看到半麵容顏,若明若晦,頭發亦有些散亂地搭在臉頰上,看來格外可憐。

小唐看了頃刻,不由便伸出手去,將雜亂的發絲輕輕替她撩開。

梁九先率人先行一步進了城,等小唐一行人入城之後,城門口已經有兩輛馬車等候,小唐抱住應懷真,翻身下馬,本來動作已經極小,應懷真卻猛地醒了來,手握住他胸前的衣裳,微微抓緊了些,雙眼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小唐見她受驚,忙道:“別怕別怕,已經進了城了,如今換乘馬車……”

應懷真怔了怔,忽然問道:“你可跟我一塊兒麼?”

小唐一愣,心中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溫聲安撫道:“唐叔叔哪兒也不去,就隨車護著懷真……”

應懷真定定看了他片刻,眼中之色,分明是想叫他陪著自己不要離開,可卻終究沒說什麼出來,隻微微垂了眼皮,輕聲道:“我知道了……”她便掙了掙,想讓小唐放自己下來。

小唐見她懂事,心中一歎,便道:“你不要動。”說著,便解開自己的披風,仍是把她裹住,頭臉也遮住大半,才抱著她走到馬車邊兒上。

此刻車廂打開,有個侍女探身出來,從小唐手中把懷真扶住,半扶半抱地接了進去,車廂門才又關上了。

小唐見馬車調頭而行,卻並不急著上馬,隻是回頭去,見身後淩景深才也把淩絕送到另一輛車上。

一抬頭看見小唐看著自己,淩景深便向他一點頭,道:“改日說話。”

夜雨瀟瀟,有萬千雨絲於兩人之間雜亂紛飛,燈籠之光透出迷離之色。目光相對頃刻,小唐便也微微點頭,兩人各自上馬,分道而去。

應懷真上了馬車,見車廂內已經有兩個侍女在,她此刻並不願說話,加上身上又疲倦疼痛,便隻悶低著頭而已。

隻聽其中一個侍女說道:“外頭冷,又遭了雨,姑娘且先抱著這個手爐暖暖。”

另一個也說道:“還是讓姑娘躺著最好,這鵝毛枕頭軟和又妥當,給姑娘枕著。”

兩個人和顏悅色地說著,竟無微不至地扶著應懷真,讓她慢慢歪倒在柔軟的褥子上,又把那事先準備好的手爐放在她的懷裏抱著。

應懷真見狀,心裏那股不安才又緩和了幾分,此刻她身上裹著的還是小唐的披風,上麵沾染著透骨玲瓏的香氣,仿佛還有他身上略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應懷真出了會兒神,懷中緊緊地抱著手爐,不知不覺又朦朧睡了。

不知多久,馬車便停了,應懷真聽到耳畔有人說了兩句什麼,接著,身子又落入那個叫她安心的懷抱,應懷真懵懵懂懂睜開眼睛,燈籠的光芒下,才把眼前的容顏看的明白。

應懷真不由喚道:“唐叔叔……”

小唐垂眸看她一眼,微笑道:“說了會陪著你的呢。”

應懷真心中微微惶惑,且又歡喜,隻顧看他去了,竟沒留意此刻馬車停歇的所在,此地竟並非應公府,而是平靖夫人府上。

等她察覺異樣的時候,小唐已經抱著她進了門,那兩個侍女也悄悄地跟在身後,另外自另有人把後麵一輛馬車上的秀兒也接了進內。

小唐走進二門內,應懷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人在平靖府上,不由意外且又覺緊張,便道:“唐叔叔,為何不送我家去?”

小唐向著她笑了一笑,才又安慰說道:“你現在這樣兒,若是此刻回去,豈不是驚著一片?你的母親見了必然更也憂心,若問你出了何事,又該怎麼回答呢?這也是姑奶奶的心意體貼,她早派了人去通知我……”

原來自從小唐離開平靖府上之後,平靖夫人此夜不寐,隻坐等消息,時刻又派人出去探聽可有回信。

而小唐在找到應懷真之後,便也立即派人回來送信,平靖夫人得知之後,就也立刻叫人去應公府上,隻說是應懷真貪玩兒,在平靖府裏的一處屋子裏累得睡著了,派人細尋才終於找到。

又說應懷真因如此之故,竟著了涼,若是冒雨再顛簸返回,隻怕對身子不好,平靖夫人就再多留她住幾日就是了。

平靖夫人派去的人,是她身邊兒最頂用的侍女阿慶,是個最能說話辦事、善察人意的,平日裏就連小唐兄弟們見了她,都要畢恭畢敬叫阿慶姑姑,但凡知道平靖夫人的人,便知道阿慶,十分體麵。

阿慶把上述說罷,就笑道:“我們老夫人說了,雖然是女孩兒家頑皮才鬧出這件事兒來,不過且瞧在老夫人的麵兒上,不要生真姐兒的氣才好,真姐兒在府上,倒是個妥妥當當的好孩子,都是我們老夫人照顧不當,竟叫她生了病,若就這麼回來,又哪裏過意得去呢?還請老太君跟各位太太奶奶們見諒,且留真姐兒在我們府裏住上兩日,改天我們老夫人親自來府上賠禮呢。”說著,便含笑微微躬身行禮。

應老太君聽了這一席話,哪裏還有分毫不悅?忙說:“使不得!快別如此!”安品不等吩咐,就過去扶住了阿慶。

應老太君便笑了起來,便環顧周遭,道:“其實下午說人不見了,我心裏就也不信的,好端端地人怎能不見了,必然是小孩子貪玩兒,指不定鑽在哪個角落裏睡著了也是有的……你們這些人隻是不信,竟沒頭蒼蠅般亂嚷亂吵,瞎著急起來,如今可不是知道了呢?倒是又叫平靖夫人操心了……竟該是我們去賠禮才是,哪裏有讓她來跟我們賠不是的呢?真真是羞臊我們呢!”說著就又嗬嗬地笑了起來。

應夫人陳少奶奶等都點頭稱是,也便跟著笑。

此刻許源便也笑道:“叫我說都怪懷真,等她回來,別的倒也罷了,老太君跟夫人必也是舍不得責怪……隻是且得讓二嫂子打她一頓才是呢,自打下午聽說人不見了,二嫂子急得什麼似的,瞧那嘴上,即刻就長了個火瘡。”

應老太君笑著點頭,道:“說的很是,我們雖都不舍得打她,可她娘老子打她一頓倒是使得的。”

說著又看向李賢淑,果然見嘴唇邊兒一顆紅腫,便歎道:“這下子雨過天晴了,你可也放了心了罷?又上什麼火呢,懷真那丫頭整日悶在家裏,籠子裏小雀兒似的,我瞧著也怪可憐見兒的,難得平靖夫人跟她投緣,索性讓她在那府裏多住兩日,也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