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日,宮內來了兩個太監到應公府,原來是昭容娘娘賞賜了許多物件兒下來,府內的太太姑娘們盡數都有,卻隻都是一樣的,無非是上用的腕珠玩器等物,獨獨給老太君和應懷真的跟別人不同。
應老太君是一尊翡翠嵌寶的念珠手串,並紅珊瑚吉祥擺座一尊,應懷真則有鑲紅藍寶石戒指一個,並白玉包金獸首玉鐲一對兒。
眾人雖都聽說了,有那些心思活泛聰明的,知道端倪,就不言語;有那心智愚笨目光短淺的,不免怨念說:“娘娘好歹是咱們府內的,是我們正經兒的姐姐呢,懷真不過是堂妹,到底是隔著一層,怎麼娘娘反倒跟她格外親厚呢?”
那些機靈的,便笑道:“你倒是想想,娘娘進宮這四五年,鴉雀無聞,毫無聲息,怎麼等懷真妹妹進宮麵聖不多久,娘娘就忽然得寵起來了呢?”
先前那人聽了,才算恍然大悟,明白這不過是皇帝“愛屋及烏”罷了,他們這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白得了宮裏的好東西,提起娘娘來且麵上有光,再抱怨可又不是個人了。
且說在公府內,李賢淑也是喜歡的很,把近來得了的各種寶物看了一遍,又歎又念,便對懷真道:“這娘娘倒是個有心的,偏給你跟別人的不一樣,畢竟是原先在家裏的時候,你跟她好了一場。”又想到應含煙昔日在府裏的時候,也並不是個受寵的丫頭,沒想到竟跟應懷真有這種殊然緣分。
應懷真笑道:“娘隻好生收起來便是了……對了,不是說改日要去看望姥姥?娘把前兒在唐府我得的那些東西也撿幾樣,給姥姥帶上,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李賢淑心中雖有這個意思,但畢竟那是應懷真得的,那些老誥命給的東西,又哪裏會是凡品?件件都是珍奇上好之物,因此李賢淑倒不好給懷真做主。
如今聽懷真自個兒說出來,又喜又是感慨,就把她緊緊抱住,道:“阿真,你可真是長大了,怎麼這樣懂事?不枉你姥姥疼你。”
應懷真嘿嘿笑笑,又道:“橫豎我東西也夠多了呢,娘索性再撿幾樣小物件之類,給姨媽們拿著玩兒罷了。”
李賢淑聽了,哼道:“她們又認得是什麼?白糟蹋了,不給。”
應懷真卻知道她是個口硬心軟的,隻怕早就打算好了呢,因此也不言語,隻坐在一邊兒默默出神。
應懷真心中暗想:說起來,前世這個時候,應含煙早就得寵了,且已經被封妃,其中原因,前世懷真自然不知道,可是現在卻明白了。
隻因前世此刻,應蘭風已經是皇帝麵前的紅人了。這便是所謂“一榮俱榮”的道理。
而前世因並沒有郭建儀的原因,所以懷真跟應含煙並不是如現在這樣親密,對這位宮中的貴妃娘娘,印象自然希微,應含煙是好是歹,她也自然不放在心上。
誰知今生因為郭建儀的原因而結緣,便不免又多了一宗心事了,又想到前幾日郭建儀說的那些話,應懷真想了片刻,便皺起眉來。
原來,自從上回從宮內回來,應懷真忍著不適,把那個淑妃娘娘賜給應含煙的香包打開,略看了看。
因隻是一塊兒香餅,卻看不出究竟,應懷真憑著氣息,分辨出幾樣兒常見的香料,但除此之外,另還有一味主要的配香,卻是怎麼也查不出端倪,還想再細看看,那股氣息卻叫她越發不適,甚至隱隱地有些頭暈,於是趕緊停手。
又因明白這種東西不是能隨意亂放的,又不好讓丫頭拿去扔了了事,於是趁人不備,就自己跑到屋後院子的牆角上,挖了個坑把它埋了。
後來,懷真又翻遍了竹先生所給的書,卻也毫無蹤跡,於是暫且撂下罷了。
懷真自忖:自己既然如此嫌惡這種味道,那這個香包必然不是個好東西,因此淑妃娘娘賜香包給那些得寵的後妃……其中用意可就值得深思了,當時郭建儀說起來的時候,懷真本就想提這件事,卻又因此事幹係不小,因此猶豫。
何況淑妃娘娘是肅王的母妃……如是,行事可真的要慎之又慎才是。
因昭容娘娘賜了這許多東西,應老太君知道應含煙同懷真不同,本正想叫她進宮謝恩的,不料應含煙竟又叫太監傳了口諭,叫懷真次日進宮一聚。
如此今日,宮內才又有人前來相接懷真,簇擁上車,直進宮去了。
懷真不免又想了一路,隻是並無頭緒,如此便人了宮後,自有太監領著,先去見應含煙。
此刻應含煙已經搬進了永泰宮內住著,也不似先前時候那樣冷落蕭寒了,伺候的太監宮女自也非往日,門口見了應懷真,便都殷殷勤勤地垂首行禮。
才進了門,就見應含煙急急地走了出來,懷真還要行禮,早給她握住手兒,仔細打量,點頭歎道:“日思夜想,總算把你盼來了。”一手握著她的手,一邊兒攬著肩頭,便往殿裏相讓。
懷真見她仍是如此親熱厚密,心中感動,進了殿內,兩個挨著坐了,應含煙上下又看了她一回,又見她手腕上戴著前日賜的那包金獸頭的白玉鐲子,越發喜歡,便摩挲著她的手兒,道:“我見了麵兒才能放心,你卻比上回見的時候越發好了,不曾瘦下去。”
應懷真便笑說道:“娘娘多勞牽掛,又承蒙賜了許多東西,府裏頭上下感恩呢。”
含煙執起她的手,道:“這個是皇上賜的,我一看就覺著該送給你,如今看你戴著,知道你是喜歡的,不拘是送什麼,難得你高興我才放心。隻是這手腕仍是這樣細,有些撐不起來,再豐潤些方好。”
應懷真抿嘴笑道:“近來已經比先前長了好些肉兒,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這個鐲子我很喜歡,難得姐姐記掛著我,有什麼好東西竟先想到我。”
含煙笑道:“難道你不也是如此待我的?”說著,就把右手腕擎起來,手腕上籠著一串翡翠珠串,正是上次成帝賞賜給懷真,懷真轉贈給含煙的,日日戴著,不肯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