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2 / 3)

竹先生聽了“淑妃”兩字,微微垂眸,便低笑了聲,懷真見他神情中似見幾分苦澀之意,仿佛別有文章,心中不解,便試著問道:“先生……可是知道什麼?”

竹先生才回過神來,一笑道:“你不要多心,我隻是覺著,這樣凶險之物,你拿了回來,隻怕也難保你那姐姐平安,既然有此等手段,難道就不會用別的法子了麼?”

應懷真聽了,正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便道:“這可如何是好?”

竹先生歎了聲,道:“這也是順其自然罷了,豈不聞‘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為人一世,不過是受著罷了,各人自有各命,哪裏能管得那樣多呢。”

懷真見他不理此事,心中暗暗焦急,想到含煙為人,是那樣的可敬可親,倘若真不明不白折損在宮裏,她偏又知道卻幫不上什麼,此生怎能安心?

竹先生見她眉尖帶愁,早知其意,想了一想,便道:“萬物從來相生相克,這屍花自然也有它的天敵,倘若你不放心,若能調能克製這一味香的,自然是好,除此之外,還想什麼?隻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懷真聽了這句,跟先前自己說過的一樣,便點了點頭。

當下,竹先生又略坐了會子,道:“這香餅留在你身邊兒終究是個禍害,索性我帶了去罷。”

懷真樂得答應,竹先生便把那香又包了幾層,放在袖子裏,便攜著張燁告辭。

懷真不免起身相送,一直到了院門口才站住腳,誰知正送了竹先生跟張燁,不妨一抬眼,竟見小唐從前方而來。

懷真眼見那熟悉身影,待要躲閃,卻已經遲了,小唐雙眼直直地就看向她,仿佛能把她釘在原處一般。

應懷真心裏立時不自在起來,隻好勉強低了頭住了腳。頃刻間,小唐已經走到跟前兒,便看著說道:“聽說你身上有些不好,你父親也擔心著呢,我也不放心,得了應大人應允,便少不得親自過來看看,怎麼又跑出來了呢?”

懷真聽了,心中便懊悔起來:如今,倒不如先前丫鬟來請的時候就答應了,那時候還能去書房內,縱然說話,也是當著應蘭風的麵兒。

卻想不到,自己情急裏想出來的不見的借口,倒反而成了他來單獨見麵兒的緣由了。

懷真心中一歎,仍是垂了眼皮兒,靜靜地說道:“唐叔叔有心了,方才原本有些不大好,幸而竹先生來看過,如今已好了些了,唐叔叔日理萬機,正經事還做不完,何必又巴巴地跑來看呢。”

小唐見她果然又是這個冷冷清清的模樣,且又拋出這拒人千裏的話來,不由就想起在肅王府內熙王趙永慕說的話:她越是恭謹有禮,越是跟你生疏呢。

小唐微微一笑,才要說話,不料目光一動,便看見懷真唇上有些許破損之處,就如那櫻桃顆綻了一點,很是醒目。

原本她側身低頭,姿勢倒是有些奇怪,如刻意避著什麼似的,小唐本沒留意究竟如何,此刻一下子看見那塊傷處,頓時心中一震,眼前又出現若幹迷亂的場景來。

懷真因不見小唐答話,不由便抬眸微微看去,不料正見他雙眸定定地,竟正是看著自己唇上。

頓時間,懷真的臉便紅了起來,皺著眉便轉過身去,待要邁步走了,又太過露了行跡,反讓小唐沒臉,於是滿麵羞惱慍怒,忍了忍,隻道:“唐叔叔既然來了,請屋內說話兒。”說著,向著他側身一禮,便往院內而去。

小唐也知道方才一時神魂生迷,被她察覺了,心中自責,見懷真轉身,便抬手在自己額上輕捶了一下,舉步跟上。

如此進了屋內,小唐才又定了心神,便怡然抬眸四看,突然就看到桌上梅瓶之中那一枝子半枯了的梅花,看來有些眼熟似的。

小唐心中不由一動,看一眼懷真,便做隨意狀問道:“這花兒都枯敗了,怎不換了?”

懷真回頭,便說:“雖是這樣了,卻還有香呢,扔了白可惜的。”

正好吉祥進來送茶,聞言便笑道:“那日表舅爺來,特給我們姑娘送了這一枝子梅花,姑娘哪裏舍得扔了呢。”

小唐心中一震,雙眸便微微眯起來,再看那梅花,就覺得金色有些刺眼了。

懷真便嗔吉祥道:“偏你多嘴?還不出去。”

吉祥本來還想問問小唐那日怎麼忽然病了……才特意進來送茶,隻是因忌憚小唐如此身份,又擔心自己問的唐突,見懷真如此說,便隻好躬身退出了。

小唐才笑了兩聲,道:“怪道不舍得扔了,原來是郭郎中所贈。”說著就看了懷真一眼。

懷真皺了皺眉,有心想分辯什麼,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

小唐細看她的表情,便在旁邊坐了,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日郭郎中也去過肅王府,必然是他心細,折了送你的?我倒是個粗心大意的,白在那裏站了半晌,也不記得給你折一枝子……是了,讓丫鬟送你的藥可塗了?”

懷真低頭道:“多謝唐叔叔細心,已經全好了。”

小唐點頭道:“那日因離開的匆忙,便忘了帶藥,我近來不知怎地,更是行事馬虎了,家裏太太也常責怪我,還說我不記得請你時常過府同她說話。”

懷真並不看小唐,隻安靜垂著眼皮兒罷了,聞言便微笑道:“我心裏也惦記著太太,隻是近來一直不得空,唐叔叔行事素來妥當,怎麼隻說馬虎呢。”

小唐見屋內並無其他,便低聲歎道:“倘若不是心粗若許,前日又怎會作出天大的錯事來。”

懷真聽他提到這個,心裏雖然掂掇沉浮,麵上卻還依稀笑微微的,悄聲道:“不過是病了,誰沒有個三災八難呢,唐叔叔身子沒有大礙就好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也都忘了。”

小唐看著她唇上那點子破損之處,雖然知道她年紀小卻素來從容鎮定,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反應。那件事本是無奈,他能做到自禁若許,已經難得的很,可到底是逾矩了,因此一直心中惦記:隻怕把懷真驚駭壞了。然而雖如此,此刻懷真越發大了,卻不是小時候說見就能見的。

正這數日因有春闈的事兒,便進府來跟應蘭風商議,說了幾句,便隻借口許久不見懷真、心中想念,欲一見。

應蘭風因深知他對懷真有一再的救命之恩,又年紀在這裏,從來都長輩似的,何況對自己也是恩遇有加,因此對小唐跟待別人更不同,便忙叫人請懷真過來。

不料懷真隻推身上不好,小唐便借口自己去看罷了,應蘭風不疑有他,立刻應了。

不料小唐見了懷真,見她神情疏疏淡淡,仿佛並沒那種事發生一樣,倒是讓小唐恍惚起來,隻是她唇上那點兒傷,卻驀地將他心底那些狂亂若許的情形喚醒了來,提醒著是真個兒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