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玉歎了聲,又搖頭說道:“你不用瞞我,這些話隻好明麵上敷衍罷了,難道我自個兒不會聽得?”
懷真見她知道,就不聲不響起來。
應玉卻又歎息道:“可見是人無完人,世子性情人品,都是極好的,跟世子妃正如天作之合,偏偏身上有這毛病。”
懷真心中一動,仍是不做聲。應玉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道:“懷真,皇上賜給李霍哥哥的宅邸,是不是在紫衣巷裏那家的呢?”
懷真道:“是,你問這個做什麼?”
應玉一笑道:“隨便問問罷了……是了,你可曾去過?”
懷真搖頭道:“不曾。”
應玉竟又笑說:“我聽說他這幾日回來了……好歹咱們又出來這一遭兒,不如順路去看看,可好?”
懷真聞言笑道:“姐姐又來胡鬧,今兒是去唐府的,這會子要回去,難道要改道?我娘跟夫人她們隻怕也不答應。”
應玉有些失望,蹙眉喃喃說道:“說的也是。”
懷真見她垂著眼皮不言語,就也低頭自想心事。不料應玉思忖片刻,便說:“今兒既然不便,那改日咱們再去可好?”
懷真一愣,道:“去哪裏?……啊,你是說去我表哥家裏?”
應玉點頭,攛掇道:“左右你也不曾去過,咱們去看看是什麼樣兒的,你說好不好呢?”
懷真見她有些急切之意,心中轉念,便道:“還是……不必了。”
應玉聽她如此回答,越發失落,懷真知道她的心情,想了一會兒,便勸道:“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意,然而越是這會子……越是……千萬別輕舉妄動呢。”
應玉抬眸看她一眼,卻又微微垂了眸子,隻輕輕一點頭道:“我知道了。”
如是,便回到應公府中,一夜無話。
次日,應佩便來見懷真,因先前懷真叫他幫著探聽穀晏珂想給應玉定的那人,應佩便仔細留心了一段日子,終於得了眉目,便同懷真說起來。
應佩道:“我原本並沒什麼頭緒,後來多方探聽,終於知道了些消息……妹妹你當如何,原來這一家子,祖上倒是有些威勢,隻是近年來破落了,這要說給玉兒妹妹的人,叫我看,卻也不像是個好的,你在家裏,所以不知道……這個人原來跟那付四爺有些關係匪淺……隻瞧在這一宗兒上,就大概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懷真先前聽應佩說了一句——淩絕跟唐紹兩個聯手作弄了付四爺一頓,知道那是個不上台麵的人,既然如此,他所結交的,自然也是那些狐朋狗黨一派了。
懷真便道:“當真的麼?”
應佩說道:“可不是?這件事卻要如何是好?倘若三叔父願意,別人也是難辦的,然而倘若玉妹妹嫁過去了,我卻覺著大不妙。”
懷真皺眉想了會兒,道:“姐姐尚不知這件事兒呢,趁著哥哥打聽了詳細,且跟她說說。”因此就叫小丫鬟去三房,尋應玉過來。
誰知丫鬟去了片刻,回來道:“三房裏說,玉姑娘一大早就叫了車出去了,說是去了他們的大姑爺家裏。”
應佩道:“是去了翠姐姐家裏?怎麼也沒聽她說起過。”
原來應翠自嫁了後,極少回來,雖然同應玉見過幾次,然而應玉至今為止,尚一次也沒去過應翠家裏,是以應佩也略覺古怪。
懷真愣了愣,低頭思忖了會兒,不知為何,心中竟大不安。
應佩見她神情有些恍惚,便問道:“妹妹怎麼了?”
懷真便道:“沒什麼……對了,哥哥,表哥真的回來了麼?”
應佩笑道:“可不是呢,我沒跟你說?他前日就回來了……紹哥兒還著急的想約著喝酒呢。”
懷真道:“那他是不是住在京內的宅子裏呢?”
應佩說道:“近來他都住在那裏,不然的話,還要再回幽縣去,路遠了,聽差遣不方便。”
懷真點了點頭,應佩又略說了幾句,眼見時候不早,便告辭去了。
應佩去後,懷真又等了會子,三房自然是沒有應玉消息,懷真竟坐不住,在地上來回走了幾遭,就叫丫鬟去告知李賢淑,她要出門。
李賢淑聽說,便回來問道:“都這會子了,又去哪裏?”
懷真隻做無事狀,道:“娘,我聽說表哥回來了,想著許久不曾見他,趁著他在京內,須得見一見才好。”
李賢淑笑道:“你偏跟土娃兒好……隻也不差這一時,明兒再去也是使得的呢?”
懷真道:“倘若趕上那軍情緊急,一會子的功夫表哥就被調走了,又哪裏得見呢,娘快許我去罷了,橫豎說幾句話就回來了。”
李賢淑見她如此懇切,便道:“那也罷了,我陪著你去……”
懷真忙道:“不用了!娘……你還有事,何況我隻是一來一去,何必興師動眾的呢。”
李賢淑見狀,倒是有些疑心,便問:“當真是去找你表哥的?”
懷真瞧出她不放心,便笑道:“不然呢?娘是怕我找誰去不成?”
李賢淑“噗嗤”一聲也笑了,道:“偏跟你娘弄鬼呢,我怕你跑到那唐家去不成?罷了,壞心眼的丫頭。”說著,便果然叫人備車。
懷真忙出了門,上車直奔紫衣巷,行了小半個時辰,馬車七拐八拐,終究到了,懷真下車,抬頭看一看門頭,見並不是一座新宅,瞧著倒是氣派,隻是門口並沒有人。
那隨行的小廝叫了兩聲,才有人從門內跑出來,見來了許多人,便笑道:“咦,今兒是什麼日子呢?你們是……”
小廝便道:“我們是應公府來的,李軍爺在家麼?”
這會子吉祥也跳下車來,懷真探身出來,正好聽那看宅子的小廝自言自語說:“又是應公府的?”
懷真心一跳,轉頭一看,果然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前頭不遠處。
這會兒吉祥扶著懷真下車,自個兒對那小廝道:“不然還有誰?我們小姐是李爺的正經表妹,你還不進去通報,又愣著做什麼呢?”
那小廝原本是新來看宅子的,不甚曉事,聞言便笑說:“先前我們爺說有事,不許我們打擾呢……這會子又來一個表妹……”說著,便看懷真,忽地見是這般天姿國色,頓時看呆了眼。
吉祥見他無禮,才要嗬斥,懷真道:“不必為難他,他又不認得我們,橫豎已經來了,咱們進去就是了。”
吉祥才瞪了那小廝一眼,便扶著懷真入門往內而去。
那小廝兀自呆站後麵,看了會兒,忽地才反應過來,便揚聲道:“我們爺在左手第三間的廂房裏呢……”
幾個應公府的小廝見他如此之呆,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且說懷真同吉祥往內,按照那小廝所說,便尋過去,卻見這宅子雖然是舊的,也並不算太大,但自由一番氣象,吉祥邊走邊看,便歎道:“李爺好生厲害,這般的宅子,好歹也得三五百兩銀子才能置下,又是皇上賜的,何等榮耀呢。”
懷真不理她自言自語,正往前走,眼見就到了那廂房門口,正想著要不要先叫一聲,忽地聽到裏頭一聲響動,懷真心中有事,嚇得頓時停住腳。
吉祥正碎碎說著,並未留意,猛然見她停住腳,便道:“姑娘,怎麼不走了?”
懷真飛快定了定神,便道:“我忽然想……我的帕子仿佛丟在馬車裏了,你快去看看在那裏不曾,倘若找著,也別先來尋我,我同表哥說完話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