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1 / 3)

卻說當晚上,懷真便在宮內,陪著含煙一塊兒安寢。

先前含煙一個人在深宮裏,雖則這許多年也熬過來了,然而從不似近來這般驚心。

雖然偌大宮闕,貌似世間最繁華的所在,又有九五至尊的寵愛,但於她來說,多半時候,卻隻覺是她煢煢一人,荒涼淒然,最近,又因越發病的厲害,竟漸漸灰心,隻是一心等死而已。

誰知因惦記懷真,咬牙宣了她進來,本想一完心願,誰知見懷真竟是一意為了自己,甚至不惜同淑妃當麵兒頂撞起來。

含煙自忖:雖她自個兒不把性命看的要緊,但隻瞧在懷真如此厚待的情分上,倒也不該隻是頹喪等死。

又因她得了懷真的關切之意,竟似雪中送炭一般,心頭也生出暖意來,那淒涼心病因此倒是去了大半兒。

且也因為沒喝那藥,故而兩個人親昵相處,說了半宿話,含煙心裏頭喜歡,身子也輕快不少,便仍是握著懷真的手,和美安然地才入睡了。

而懷真自打入宮來,便斂了昔日的溫柔好性,支撐了半日,又陪著含煙說了這許久,果然也是累了,然而一時半晌卻竟睡不著,又不敢亂動,生怕驚醒含煙。

又因才換了地方,偏是在宮闕裏,懷真索性睜開眼睛,呆呆看著暗影憧憧的帳頂,想到白日裏淑妃的異樣舉止……心中隱約忐忑。

當時,淑妃起身瞪視她,所說“是你”,以及那副神情……叫懷真思來想去,卻不能解,因幽幽出了口氣,無法排遣之時,竟又想起小唐:卻不知他如今在家裏可睡著了不曾?

懷真心裏本有些憂煩,因想到了小唐,又想到他素日裏相待的種種情形,時而歡喜,時而含羞……竟把先前的擔憂給盡數壓下了,不知不覺之中,竟也恬然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次日,含煙醒來,一眼瞧見懷真睡在對麵兒,臉兒白裏泛紅,這樣的嬌甜安寧的睡容,讓人看了,心頭橫生無限歡喜寧靜。

含煙竟不想驚擾懷真,如此含笑看了她會子,見懷真長睫微動,也便醒了過來。

懷真睜開眼睛,正好兒對上含煙凝視的目光,她不由一怔,便笑道:“姐姐幾時醒了的?如何不叫醒我呢?”說著,便舉手輕輕揉了揉眼。

含煙把她的手握住挪開,輕聲道:“別亂揉,留神眼睛疼。”覺著那小手兒柔若無骨,溫潤柔嫩,雖同為女子,卻恨不得握的久一些才好。

懷真並不在意,隨口應了聲,又打了個哈欠,神情慵慵懶懶,懵懵懂懂,格外可愛可喜。

此刻雖隻著中衣,薄薄的一層,瞧來卻更有一份弱不勝衣之態。

含煙越看越覺喜歡,不由便抿嘴而笑。

懷真正見含煙的臉色似比昨日好些了,忽地見她笑了,便問道:“姐姐是想到什麼好事兒了,一大早兒地便這樣高興的?”

含煙忍笑說道:“我因見你如此,便想到先前聽說的一個笑話……”

懷真便留了意,因挪到她跟前兒些,歪頭問道:“什麼笑話?說來我也笑一笑。”

含煙笑了一會子,便悄聲說道:“你先前才成親不久的時候,唐大人不是缺過早朝的麼?我隱約聽人家說……是為著你……才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呢。”說著,就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

懷真卻從未聽過這話,乍聽一愣,不知這話從何說起,細細一想,才想起來,曾有一次她做了噩夢,清早哭醒了……兩個人才……

懷真臉上大紅,窘然無語,哪裏還能笑出來。

含煙見她羞了,才忙停了笑,隻道:“你何必這樣?不過是外頭亂傳的胡話罷了,不必當真……”她因方才看了懷真清晨乍醒的這嬌態,一時有我見尤憐之意,才想起那話。

此刻,忽地見懷真羞得無語,含煙心中怦然一動,問道:“莫非……是真的?”

懷真極想捂臉,又因這不是個隨意打趣的地方,因遮著滿臉羞,強裝無事狀,薄啐了口,道:“既然知道是亂傳的沒憑據混話,卻還來跟我說……是什麼意思……”

含煙瞧她含羞,已經明了八分,心中又驚又笑,便道:“是是,不過是姐姐一時誤了,以後再不說了就是了。”

懷真哼道:“若不是看在姐姐還病著,我必不依的,一定胳肢你。”

兩個人便說笑了會子,宮女們上前伺候,洗漱更衣完畢,含煙又吃了些山藥雞絲米粥,半個春卷兒,並兩筷子櫻桃肉,便覺得飽了,精神也又好了些。

懷真知道她病弱的人,一時半會不能急著吃太多,倒也罷了。

兩人吃了飯後,依舊有藥送了上來,這會子那宮女卻並不敢盯著看了,送上來後便忙退下了。

懷真端起來聞了聞,倒也嗅不出有什麼異樣,抽出一股銀簪子試了試,也並沒如何。然而謹慎起見,還是不許含煙喝,就倒在了花盆裏頭,把空碗放在桌上。

含煙看著她動作,就坐在榻上隻是笑。

懷真回頭看見,便問道:“又笑什麼呢?一大早兒的,就這樣樂。”

然而含煙雖仍是蒼白憔悴,但精神轉好,不再似昨兒那萎靡奄奄之態,懷真倒也放心了幾分。

含煙道:“我笑你真真兒的能幹,那唐三公子果然是沒挑錯了人。”

懷真臉上又有些過不去,便道:“又來瞎說,可故意要趕我走不是呢?”

含煙笑道:“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愛怕羞了,人家誇你夫君兩句,何必就先紅了臉?何況得了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如意夫婿,倒是做夢也要笑出聲來的……”

含煙說到這裏,一時觸動心事,因斂了笑,眼神就有些空濛。

懷真見她說的正喜歡著,忽然停口,又看她是這個模樣,便猜到含煙此刻心中所想了,——自然是又想到了郭建儀。

懷真因想含煙身子不好,再去想那些惆悵情/事,豈不更添症候?因故意引她,道:“姐姐,你病了這許多日,皇上可來看過你麼?”

含煙才回過神來,說道:“起先來過一兩回……”

懷真道:“也不曾說什麼呢?”

含煙垂頭,悄聲說道:“不過是叮囑我好生養身子罷了。”

懷真想了會兒,道:“待會兒我去麵聖,順便看看皇上的意思。”

原來懷真心裏也覺得有些異樣:既然成帝如此寵愛含煙,且封了妃,既然她病了,就該十萬分傷心才是,如何竟弄得一拖再拖……難道成帝是這般信任淑妃,所以才全不管其他不成?

含煙有心攔住懷真,生怕因事兒牽連她,然而卻又知道懷真貌雖柔弱,心裏卻是有主張的,隻怕縱然勸住,她口頭答應,回頭仍舊如故。

因此含煙隻道:“你留神些看著,若皇上麵上淡淡的,你就別提此事,可好?你萬萬答應我,不然……以後我就算死,也再不敢叫你進宮來了。”

懷真見她如此發狠,隻好答應了。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外頭聽說成帝去了禦書房,懷真知道這會子成帝要私下召見些朝臣……她不由亂想,其中是否有小唐在呢?然而有心前去,又不敢造次,於是仍按捺著罷了。

又過兩刻鍾,才有小太監來,說道:“皇上知道唐三少奶奶在宮裏,叫傳過去相見呢。”

當下正中下懷,懷真便叫含煙臥床休息片刻,自己便隨著小太監往禦書房而來。

誰知來到禦書房外,還未進門,就聽到裏頭一陣笑語歡聲,懷真停了步子,小聲問那小內侍道:“是哪位大人還在裏麵兒?”

那小太監回道:“是淩駙馬爺跟公主在裏頭呢。”

懷真頓時皺眉,誰知這會子早有人報她來了,裏頭成帝就叫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