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小唐有三分醉意,便也同車而行,丫鬟們反都在後麵一輛車上。
車廂內寂靜無聲,懷真坐在小唐對麵兒,打量他臉上有些許紅,便道:“怎麼又喝多了?”
小唐一聲不響,隻是靠著車壁,仿佛睡著,懷真張了張口:“唐……”見他動也不動的,便隻好停口。
不多時,便回到了府中,懷真自去見過了唐夫人,便回來房中,見小唐臥在榻上,丫鬟們已經備了醒酒湯,約略小半個時辰的光景便送了來,懷真親捧了,便喂他吃了幾口。
小唐才喝了半碗,便推開不喝,又示意丫鬟們退下。
懷真細看他的情形,見不似是醉酒的模樣,因問道:“心裏覺著怎麼樣?”
小唐卻不答,隻問道:“方才在馬車裏,是想對我說什麼?”
懷真本以為他那時候是因醉酒,這會兒聽了,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懷真垂眸道:“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理我?”
小唐凝視著她,道:“是不是郭建儀對你說了什麼?”
懷真見他已問出來,便道:“是。”
小唐笑了兩聲,道:“他對你說什麼……說我已經……知道了熙王府的事兒?”
懷真驀地抬頭。
小唐挪到她跟前兒,出言略帶三分酒氣,道:“他怕你不知情……在我跟前兒吃了虧,所以特意去叮囑你的?”
懷真聽他的聲音仿佛不對,便深吸一口氣,道:“是。”
原來晌午那陣兒,小唐去了後不久,郭建儀便來找懷真,問她是否曾對小唐提起過熙王府的事兒。
懷真自然否認,郭建儀便道:“他如今可能是知道了,隻怕還會問你,你且留意一些。好生應對。”
懷真聽了這話,才明白小唐方才為何舉止有異。
郭建儀望著她,又歎道:“他對你真的好麼?”
懷真心中煩亂,卻知道郭建儀是好意,便撐著笑道:“唐叔叔對我關懷備至,小表舅不必擔心。”
郭建儀脫口說道:“隻怕愛之深……”說了一句,便不再往下說,隻笑對懷真道:“我不過怕你無知無覺的,故而來提醒一句,也沒有別的事了,也許是我白操心,興許他自懂得,那畢竟不是你的錯。”
郭建儀說罷,便自去了。
在回來的路上,懷真本要跟小唐提起此事,然而小唐一直麵無表情,半是睡著似的,倒是讓她幾度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如今小唐重提起來,懷真便忍著不適,索性把在熙王府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
小唐聽完之後,略點了點頭,也不做聲。
懷真道:“我……並不是故意要瞞著你,隻是這件事,我……”似這種事,平白如何能告訴人去?縱然嫁了小唐,親密如許,但更因為親密如許,豈能無端就提起這個?
小唐聽到這裏,眼神微微一動,暗影繞動,因抬手撫上懷真的臉,似笑非笑地,低聲問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兒是瞞著我的?”
懷真一震,小唐靠近她身邊兒,又問道:“除了這個,可還有沒有別的了?”
懷真咬住唇,垂眸不敢看他。
小唐看了懷真片刻,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惱意……也不顧是青天白日,便行事起來。
這一回,小唐卻是狠了許多,下手有些沒輕沒重的。
懷真起初還隻是忍著,也甚少出聲。至後來,到底受不得,便不免哭求起來,直到黃昏時分,小唐才歇了,又叫丫鬟備水,沐浴一番。
小唐將懷真抱回榻上放了,自己去出門而去。
懷真也無力打聽他到底去了哪裏,起初尚昏睡了一會子,半個時辰的功夫,卻又醒來,因想著是晚飯時候了,須要去給唐夫人請安才是,於是便強撐起身,叫丫鬟伺候更衣。
不料,換衣裳之時,才見手腕上又微微地青腫了一圈,自然是被小唐緊握所致,渾身亦酸痛難當,少不得強忍著,便去了唐夫人房中,陪著略坐了會兒。
因身子到底是不適的很,唐夫人見她臉色不大好,便不緊著跟她說話,怕她因今兒出門勞累著了,隻叫她早些回去歇著了。
懷真自回房中,勉強把衣裳換了,自己偷偷地看了看身上,見各處青紫,身下更是隱隱作痛,懷真隻仍忍著,把衣裳拉下來,各處遮住了,便自去榻上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唐才回來,懷真睡得懵懂間,察覺他從後將自己抱住,她雖未醒,卻本能地顫了一顫。
小唐卻是不動,又過了會兒,才又扯起她的衣裳,仿佛查看底下……懷真忙把衣裳揪緊了一把,越發死死地蜷起身子,是拒人千裏之意。
小唐隻看了眼那腰間,卻見兩有兩道指痕的青,肩頭頸間,亦各有青紫之處,小唐見懷真背對自己,默默不語,又想到先前種種動作,就知道必然傷著她了。
小唐便起身,到床頭格子裏拿了那藥膏過來,在耳畔道:“別動,我給你上藥。”
懷真隻是不言語,小唐知道她遭罪,不免俯身下去,半強半哄,給她上了藥,卻見懷真身子輕顫不休,他抬頭又細一看,見她雖然緊閉雙眸,眼角卻沁出淚來。
小唐滿心無言,把藥放了,帕子擦了手,才又把懷真擁住,在她發鬢頸間輕吻,懷真用力一掙,仍埋頭蜷著身子不理。
小唐見狀,便無聲一歎,隻又湊近過去,輕輕抱著,半宵才胡亂睡了。
次日一早,小唐自去早朝,懷真仍是未醒,小唐也不想吵她起來,又知道昨兒挾怒帶妒而為,畢竟是大造次了……因此竟也訕訕地,自去上朝了。
小唐去後不久,懷真便也起身,不由咳了兩聲,丫鬟們聽見動靜,便上前來伺候。
正懷真才撐身起來,中衣半散,吉祥眼尖,一下便看到頸間及肩頭上隱隱地青紫痕跡,不由驚呼了聲。
懷真一愣,垂眸看見,忙掩起來,不料抬手的功夫,便見手腕上也有兩道。
吉祥魂不附體,此刻冰菊也進來了,兩人都不知怎麼了,懷真反道:“別聲張,是我不留神撞跌著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昨兒雖然出門,但她們多半都不離左右,哪裏曾見她跌撞著了?
吉祥心驚膽戰,大著膽子把她的衣襟一撩,果然見腰間的痕跡宛然,腰往下依稀亦有……一夜過後,青紫之色更重幾分,加上懷真肌膚白皙無瑕,如此一來,更是觸目驚心。
吉祥便色變,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懷真忙扯下衣襟,垂著頭皺眉道:“說了是跌撞著了,如何隻管問,不許大驚小怪的。”
冰菊拉拉吉祥,兩個人便走出來到外間。
冰菊道:“姐姐別問了,這哪裏還有別人,自然是三爺弄的。”
吉祥咽了口唾沫,昨兒自從李霍府裏回來,雖然知道小唐又折騰了許久……可隻當是閨房之趣,又如何知道能弄的這樣?
吉祥便道:“我不信……三爺疼姑娘疼得什麼似的,怎麼能下這樣的狠手呢。”
冰菊也並不是很懂,然而隻是要護主,又怕另生出什麼事端來,就道:“三奶奶都不許我們聲張,可見是沒什麼的……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我們倒是不好插嘴的。”
吉祥皺眉,道:“姑娘在家裏,連輕輕磕碰一下都不曾,怎麼竟弄出這樣遍體鱗傷似的模樣……何況我看她神色也不大好的。”
冰菊暗暗叫苦,隻得陪笑道:“好歹咱們看看姑娘的意思,別先鬧出來了,倘若姑娘是喜歡的呢?”
吉祥瞪起眼睛來,道:“可是胡說呢,青紫成那樣兒,必然受了好些苦,哪裏能是喜歡的?怪道昨兒我聽姑娘似是哭叫了許久,想不到三爺……”
吉祥便皺眉,想著小唐的舉止樣貌,不似是這樣殘暴的,然而見了懷真身上這般……那些看不見之處,還不定如何呢,又忍不住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