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一日,張珍來至鋪子裏,詢問掌櫃這兩日的情形。
這香料鋪的生意慣常是不鹹不淡的,照例並沒多少起色。正說著話,便見門口人影一晃,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小夥計見這兩人生得好矜貴出色相貌,通身的打扮又極為體麵,便知道是勳貴世家的子弟們,忙迎上去招呼。
誰知張珍在櫃子後掃了一眼,頓時又驚又喜,便叫道:“小淩哥哥,紹哥兒!”竟忙不迭轉了出來,親自接了。
那小夥計跟掌櫃的才知原來是少東的朋友,當下忙去沏了好茶來奉上。
這邊兒張珍喜不自禁,便又問兩人道:“怎麼兩位哥哥今兒有空閑來這兒逛逛?”
唐紹先笑道:“隻因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成了家,我倒是怪沒趣兒的,先前聽佩大哥說你近來也是忙得很,正好兒今兒小絕也有空,便一同過來看看你到底忙些什麼?”
張珍笑道:“不過是無事亂忙罷了。”
淩絕將這鋪子打量了一會兒,道:“倒是幹淨的很,地方也寬敞。”
張珍得他兩個來此,真真兒地喜從天降,蓬蓽生輝似的,忙請兩人到隔間落座。
兩人各吃了一口茶,張珍忽地看到淩絕腰間掛著的蓮花香囊,張珍因是不知情的,便笑問道:“咦,哥哥也買了這個呢?”
淩絕垂眸看了一眼,知道他誤會了,卻不解釋,隻淡淡一笑。
唐紹側目撇嘴地說道:“這何嚐是買的,你沒聽說?是他先有這個,眾人才跟著一窩蜂似的都戴了的,說來那百香閣竟是沾了他的光兒呢。”
張珍聞言,便若有所思。
淩絕哼了聲,目光複雜地看了唐紹一眼——唐紹雖瞧出他的眼神裏有幾分惱意,卻也不知究竟,便隻笑問:“難道我說的不對?”
淩絕隻不理他,自端著茶走開了去。
唐紹知道他自來的性情便是如此,因不理論,隻對張珍笑道:“大元寶,你店裏可有什麼比這蓮花香囊更好的東西沒有?那人人都戴的,我不稀罕,你且給我一個獨一份兒的才好。”
張珍便躊躇:“這……”
不妨淩絕聽在耳中,便又覺刺心,就隻當不聞的,邊喝茶邊打量張珍店內的各色物事,正隨意亂看,忽地見那櫃台的檀香木架子上掛著幾個香囊荷包,看繡工倒是有些平常,淩絕並不在意,隻是隨意看了兩眼。
不料張珍起身走了過來,竟拿了兩個荷包回來,便對唐紹道:“紹哥哥,我這裏並沒有其他好東西,隻這個是剛得的,也是最好的……不是我誇口,滿京城內也隻有我這裏獨一份兒。”
唐紹原本隻是隨口說說,也是取笑淩絕的罷了,忽地見張珍如此鄭重其事捧出了這兩個香囊來,他倒有些驚訝了。
因接過來細看,見上頭的繡工雖不錯,卻未算是極上乘,略捧著一聞,倒也沒什麼氣息,細察,才覺著有股清清苦苦的味道,卻並不叫人難受,再細嗅兩遭兒,心裏倒反而有些受用。
唐紹便笑道:“大元寶,你哪裏弄來的這個?這並沒有多少香氣的,帶著這個竟有何用?”
張珍道:“近來蚊蟲漸漸多了,掛著這個,蚊蟲便不肯叮咬,這般的淡香,縱然是身懷有孕的女子也能佩戴,最是安心安神的。”
唐紹本想教訓張珍——香包顧名思義,自要香氣撲鼻才好,忽然聽他說了這些妙用,才不由側目起來,道:“果然有這麼神?你可不要騙我?”
張珍笑道:“若是別人做的,我自然是不敢誇下這海口的,但這個是……”
張珍說到這裏,驀地醒悟,倒是不好走漏了消息,便隻咳嗽了聲,道:“這是一位高人家裏不傳之秘……哥哥放心就是了!”
唐紹隻是挑眉帶笑,拿著那兩個香包翻來覆去,好奇地看。
不料淩絕在櫃子邊上,因把張珍跟唐紹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便眉頭一蹙,也摘了個香包下來,在鼻端略略一嗅,心中微微一震!
忽地聽唐紹道:“大元寶,既然這香包這般珍貴,是不是也跟百香閣似的,一兩銀子一個?”
張珍笑道:“哪裏就有那麼貴價了,不過是一百錢一個罷了。”
唐紹嘖嘖說道:“便宜便宜!既然如此,我要十個。”說著就要去摸銀子。
張珍忙按住他的手,擰眉道:“哥哥們第一次來,何況咱們又是素日的交情,萬萬不許跟我見外!別說是這個……就是我這裏應有的東西,哥哥們但凡有看上眼的,不論是什麼,隻管拿走就是了!”
唐紹見他這般,又笑又搖頭道:“大元寶,你這樣做生意,豈不是要虧本的?”
張珍笑道:“能多交些跟哥哥們一樣的好朋友,虧本又算什麼?我自管心裏高興。”
不料淩絕聽了,便插嘴說道:“他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你很該要他十兩銀子一個,瞧他是不是也這般闊綽要十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