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雖似青梅竹馬,但大了後,自有避忌,彼此又各成親,便再也不曾如今日這般親昵。
如今懷真見張珍如此失態,且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句“成了”,便又驚又笑地忙問道:“說什麼呢?”
張珍放開她,因一路趕來的急,便籲籲喘了兩口,才終於笑道:“妹妹不知,就是那香囊的買賣,竟是大成了。”
懷真猛然聽了這句,心突突跳了起來,不敢就信,仍問詳細。
張珍才同她坐了,便道:“妹妹當是如何?今兒一大早,經有個宮內當差的公公來到鋪子裏,點名兒就要看這批香,櫃上不知詳細,慌忙把我叫了去,原來這公公是宮內采買司的,竟是一氣兒便買了五百個去……”
懷真喜出望外,忽地又問道:“怎麼宮裏的人會特特跑去找這香呢?”
張珍笑道:“我原本也是不知內情的,後來壯膽問了,才知道,原來是紹哥兒的緣故呢。”
懷真聽跟唐紹有關,急忙又問,張珍便把那日唐紹跟淩絕來至店內之事說了一遍,然而底下的情形,卻連張珍也是不知詳細的。
原來,那日唐紹把一個香囊給了那馮公公後,馮公公感念他的心意,卻也沒當回事兒,且喜這香囊並沒格外熏人的濃香,於是便係在身上。
偏天兒更熱,這馮公公所在的禦製間地方大,蚊蟲格外多,尋常人呆在這兒,一刻鍾便要被叮咬上兩口,雖沒大礙,隻是難過罷了,是以先前馮公公才因而怨念。
不料一連兩日,馮公公來往此間,卻都安泰無事,起初還隻莫名歡喜,未發現因由,後來一個小太監舉手打蚊子,馮公公摸摸臉,才醒悟兩日裏已經不受這蚊蟲之苦了,因而才醒悟過來,自喜必然是唐紹所送的這香囊之故了。
隻因他們這些宦官,天生不便,自然有些氣息難堪……身上便愛掛些香囊等,然而因要伺候主子,倘若香氣太濃,惹了主子不喜,便又是罪過了,因此竟是兩難,如今得了這個香囊,香氣脈脈不說,又能驅散蚊蟲,真真兒的是意外之喜,馮公公且又是個嘴長的人,頓時便張揚的三宮六院裏都知道了。
這一鬧之下,宮內的采買司因親向唐紹打聽了端詳,才尋來張珍的鋪子內。
這宮內的人親自降臨張記,消息極快的散去,此物頓時身價百增,奇貨可居起來,頓時之間,登門買貨之人絡繹不絕,不過半日的功夫,那所存的香都已經售彀了。
張珍跟店鋪的掌櫃夥計都是既驚且喜,不知所措的當兒,忽然又有百香閣的管事來接洽,跟張珍詳談了一番,竟是想要同張記合夥,且說一百個錢太過廉價,言說隻要百香閣經手,又有宮內采買的招牌,隻怕一兩銀子也是便宜的。
張珍不敢做主,又因見情形這般喜人,於是忙忙地撇下店鋪,一路跑來跟懷真商議。
懷真已經為了此事愁了數日,聽了這話,也是喜不自禁,就像是天上掉下一個極大的“喜”字,又如龍卷風一般,把先前那些愁緒憂悶都卷飛的無影無蹤,狂喜之餘,整個人都有些暈暈地。
張珍也自然是放下心中大石,畢竟不用再瞞著懷真了,雖然是不想懷真擔憂之意,可終究不想跟她扯謊。
張珍歡喜笑問道:“妹妹,可算是好了,隻是該怎麼辦呢?那百香閣也來找了……到底要不要答應他們?”
懷真是頭一次做這等事,自來都沒有經驗,便問張珍道:“這些事我如何懂得?哥哥做主就是了……哥哥覺著如何?”
張珍思量著便道:“畢竟是老字號,他們來的人我們都認得,是有頭有臉的大管事,可見他們對這宗買賣看得十分要緊,何況百香閣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號,不管人脈跟路子都極廣,若是不答應,倒是有些得罪人,而若是答應了他們,我來的路上略想了想,就同他們至少四六分賬,何況價兒又漲了的話,那便不是一百錢一個的事兒了。”
張珍自打成家之後,便在京城安居,他因不是讀書的料,就接手了家裏的各大鋪子,每日裏經手這些,自也有一番打算,因此竟說的頭頭是道。
懷真聽他說的這般有理,便連連點頭,因笑著說道:“我全不懂,都勞煩哥哥就是了。”
張珍見她答應了,也是樂不可支,正要說話,忽地想到一件事,便問懷真道:“妹妹,容我多說一句,這件事……三爺可知道麼?”
懷真一愣,因他這一句話,心中卻也忍不住多想了一圈兒,因斂了笑,道:“我不曾同他說,隻不過……他那個人,隻要想知道,自也有法子的。”
張珍倒也明白,便說道:“妹妹,如今眼看這買賣要做大起來了,倒不好再瞞著三爺,你可要先問過他?”
懷真便道:“這件是我自作主張要做的……如今又何必問他?”說著忍不住又抿嘴偷偷一笑:昔日賭氣不跟小唐說,是因此事不成,沒得叫人頹喪沒臉,如今果然轟動起來,自然要跟他炫耀一番……這可是她自小到大來頭一遭兒做“買賣”且成了事兒呢。
雖然懷真嘴上這般說,然而張珍畢竟跟她打小兒的情誼,怎會不懂她的脾氣?
張珍笑道:“既然這般,倒是不著急回複百香閣,回的太快,竟叫他們覺得咱們迫不及待要高攀呢……妹妹今晚上再細細地想一想,我就明兒再來府裏一趟,問妹妹的示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