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0 章(2 / 3)

成帝抬手摸了摸,才曉得原來是一點兒胭脂記,此前竟未留意的……他因笑道:“這樣無瑕的雪膚上,落著這一點兒,卻越發的美不勝收了。”

彼時德妃臉上也暈紅一片,釵光麗影,無瑕肌膚便自雪色裏泛出一抹粉紅,而那胭脂記越發鮮紅欲滴起來……

“不是她、不是……”

昏迷中的成帝後知後覺,後悔莫及,想要叫出聲,卻無法清醒地說上一句話,而那點兒胭脂記,越發清晰起來,逐漸竟化作一片血色滔滔,將成帝籠罩其中,掙紮不脫。

不提宮中自亂作一團,隻說唐毅進了兵部軍機大堂,卻見兵部尚書宋捷等幾個主事之人皆在,臉上的神色,卻如悲似喜,難以形容。

眾人見了他來到,均都肅然起身,唐毅拱手團團行禮罷了,隻先問道:“聽聞是新羅來了緊急軍情,不知如何?”

宋捷手中握著的,卻正是那方才送到的緊急公文,聽了唐毅說,卻低下頭去,其他眾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發一言。

小唐看在眼中,大覺不自在,卻仍不動聲色。

宋捷略躊躇了會兒,方開口道:“說來,其實是大好事……半個月前,長平州守將聯合新羅水師,在海寧灣跟扶桑人大戰一場……”

唐毅挑眉,忙問:“結果如何?”

不由暗暗懸心:這一場大戰,其實原先早在眾人意料之中,連地點都早已經知道,也曾因此推演了數次……隻是紙上談兵終究覺淺,實戰起來,戰場上情形瞬息萬變,勝負自然也難說定。

如今見宋捷這樣欲言又止的,竟似不妙!

宋捷皺著眉,望著唐毅笑了笑:“您不必著急,放心,這一場戰是我方跟新羅大捷,已經將扶桑人擊潰了,他們的殘餘海船已經退卻。”

唐毅喜出望外,一顆心總算是放了回去,用力擊掌笑道:“太好了!”誰知一語方罷,心中又是一動,猛地轉頭看向在座幾人……

卻見眾人雖然臉上也有些喜歡之色,然而在這歡喜之外,卻仿佛更有一絲不可言說之意,竟把那喜色死死地壓住了。

這場膠著的戰事一直到如今,才終於得了眾人盼望已久的一場大捷,按理說,這會子兵部眾人很該拍手稱快,個個有揚眉吐氣之色才對,然而……不管是宋捷,還是……

唐毅斂了笑,擰眉問道:“既然是我方大勝,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說的?”忽地又想到,倘若隻是打贏了這場仗,宋捷又何必十萬火急催著自己前來,難道還有別的異變不成?

頓時之間,複又懸心,忙又催問道:“宋尚書又什麼不能說的?難道是扶桑人又……”話一出口,又遽然打住:試問以宋捷為人,倘若是軍情之上有異變,哪裏還會吞吞吐吐,一臉不敢言說?

唐毅心性聰明,心底略一推算,便想到或許並不是因公事,然而倘若不是因公事,又有什麼了不得的私事,竟讓宋捷連舜軍大勝之喜都生生壓住了?要知道,這一場勝戰,可是從幾個月之前……眾人就都揚首渴盼的了。

何況,若隻是為了私事……又何必這般十萬火急一刻也不能等似的的催他過來?

正無頭緒中,唐毅忽地想到一事。

一念之間,那顆心竟急跳起來,隻顧死死地盯著宋捷,有些無法呼吸,連再問一聲都不能了。

卻見宋捷勉強挑唇,仿佛又要笑一笑,然而這笑卻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半晌,才低下頭去,喃喃地說道:“雖然是勝了這一仗,然而……”

宋捷的聲音極低,然而在這鴉雀無聲的軍機大堂上,卻宛若驚雷,每個人都聽得分明,包括唐毅。

當這一句話入耳之時,素來冷靜如他,竟是身心寒徹,踉蹌後退一步,無法承受。

兩個兵部主事忙上前扶住,待要勸慰,又不知如何開口,卻見唐毅直直地望著前頭虛空,半晌,慢慢地閉上雙眸,淚慢慢地蔓延如湧。

從兵部出來,本該回禮部去的……隻是不知為何,從頭到腳都是重若千鈞,連邁一步都覺得沉重非常。

唐毅站在兵部門口,原來的心平如鏡、無波無瀾再也不複,連眼底都時時刻刻地有些澀然,微微地潮濕。

他抬頭看看那耀眼的日色,卻總覺得那消息並不真……眼前道路通達,隻要他願意,可以去到京城之中任何一處,然而在他看來,此刻,卻隻是一個寸步難移,往哪一處去,都竟不能夠。

這會兒,自有些人來往兵部,見了他,自然行禮招呼,唐毅渾然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應酬的眾人,隻覺著人來人往,而他全然不知都有誰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一轉,是往禮部的方向,然而還未挪動,卻又刹住,複轉身回來,卻是往唐府的方向。

誰知人才到半道,便見一個小廝自家裏來,道:“三爺,家裏太太讓來告訴,說是三奶奶不知何故,竟沒言語……便自回應府了,太太叫小的來說一聲兒,倘若三爺得閑,便去看一眼才好。”

唐毅隻聽到“回應府”三個字,底下的再也聽不進去,隻一揮鞭,打馬往前而去。

話說先前懷真自回了家,李賢淑徐姥姥還不知如何,便接了入內,進了裏間兒,才見原來應玉也在。

應玉卻還是原先那個模樣兒,兩人見了,便先把懷真打量了一陣,歎道:“不過幾天不見,你竟是憔悴的這個樣兒了,如何了得?天大的事兒也終須會過去呢……不必怕。”竭力安撫了一陣兒,又問她如何不帶小瑾兒回來玩耍,且把狗娃抱來給懷真看。

懷真望著狗娃,見小孩兒如今也早長開了,這般粉妝玉琢,自然格外可人,一時便想起小瑾兒來,心痛如絞,當下抱緊了狗娃,眼淚斷線珠子一般掉落。

應玉尚且不明白她的心思,便又憐又歎地,道:“怎麼哭的這個樣兒呢,別引得狗娃也哭起來才好。”

懷真生生停了,忙掏帕子擦了淚,便深吸了口氣,因問道:“我近來……一頭忙亂的,也顧不得別的了,表哥可有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