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1 章(2 / 3)

把外皮打量了會兒,才掏出裏頭的信箋,放在眼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後,那臉色也飛快地雪白了。

懷真尚且不知如何,隻仍在想唐毅方才臨去之時的那個眼神,滿心想要大哭一場,然而這本是自己決定的,求仁得仁,又說什麼?何況父親生死不知,還要再仔細想法子……當下隻是死忍著,強做無事罷了。

又見郭建儀拿著那信,半天不言語,懷真便定了定神,問道:“是什麼?”

郭建儀一抖,回頭看向懷真,竟不能答。

卻說唐毅出了內宅,往外而去,正好兒徐姥姥跟李賢淑聽聞他們屋裏頭有些動靜,便出門來看。

忽地見唐毅獨自出來,神色不對,李賢淑先問道:“姑爺,是怎麼了?”

唐毅不知如何回答,隻紅著眼。

徐姥姥在旁笑道:“莫不是……小兩口兒的,拌了嘴呢?”

唐毅聽了,複深吸一口氣,便看著徐姥姥,複把袍子一撩,竟向著徐姥姥雙膝跪倒。

李賢淑跟徐姥姥盡都大驚,不知如何,徐姥姥忙上前來:“這是在做什麼?使不得,快起來……”

因素來知道唐毅名頭,雖然同懷真結了親,在徐姥姥一幹人等心目中猶自如天神一般,見狀,幾乎也要給唐毅跪了下去。

唐毅扶著徐姥姥的手,道:“請姥姥受我一拜,並不為了別的,權當是我……代替霍兒……給您老人家……磕頭。”一聲“霍兒”,再也說不下去,隻放下手來,竟俯身下去,於地上端端正正磕了個頭。

徐姥姥原本還不知如何,正想死命拉他起來,猛然間聽到後麵一句,頓時一震。

李賢淑還不知怎地,隻顧拉著說道:“什麼道理的!土娃給他奶奶磕頭,自然是他的本分,哪裏要你替他了?”原本並不覺著如何,等這話說出口來,才品出一絲異樣來,不由也頓住了。

這會兒唐毅抬起頭來,看向徐姥姥。

徐姥姥已有些魂不附體,哆哆嗦嗦,眼望著他,小心問道:“你、你莫非是說……土娃、土娃他……”話還沒有說完,眼中的淚早就刷地湧了出來。

李賢淑也回味過來,卻猛地搖頭,隻顧強笑道:“娘別瞎說八道!土娃在新羅打仗……好端端地呢……你瞎說……”

顫聲說了一句,心底卻早就怕的按捺不住,淚一湧而出,氣都喘不平了,隻衝上前抓住唐毅:“姑爺你說一句話……土娃……沒事兒的呢……”

唐毅微微閉了閉眼,眼中墜下淚來,終於沉聲說道:“李霍,在新羅海寧灣一戰中,已經殉國。求老人家……跟嶽母保重。”說完,便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疾步去了!

李賢淑聽見“殉國”兩個字,隻覺得神魂都不在了,若不是丫頭扶著,早就跌厥過去。

徐姥姥早就明白過來,此刻已經老淚縱橫,顫巍巍地扶著欄杆,哀哀哭道:“我……我的孫兒……”

忽地聽丫頭叫道:“奶奶!奶奶!”兩人抬頭看去,卻見在對麵廊下,應玉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漸漸地,已至黃昏。燭光搖曳,室內眾人無聲。

郭建儀,應佩,懷真,徐姥姥,李賢淑……皆都在座,除了應玉仍在裏屋躺著,先前她暈厥過去,即刻傳了大夫過來,喂著藥,才又昏睡了。

應佩拿了那一封信箋,慢慢展開來。

因徐姥姥不認字,這又是李霍的……一封絕筆信,應佩少不得忍著淚,平複了一番心緒,才念道:“遞呈禮部尚書、武安侯唐毅三爺親啟:李霍出身商門,家道破落,霍自小性情偏狹,鬱鬱茫茫,不知所成,亦不知所終……”

應佩讀了一句,早就忍不住哽咽起來,忙擦了擦淚,又道:“幸有表妹懷真,自幼仁心慈厚,才保我家門完寧,後京中重逢,又賴三爺知遇之恩,拜在孟將軍麾下,征南逐北,左衝右突,才終究得知今生之誌向。霍亦有幸,蒙三爺救護,隨侍身側,縱橫沙羅,終得見不世功業。”

應佩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沉聲又念:“霍此生,唯願如三爺孟將軍一般,忠誌為國,馬革裹屍而已。此番決戰扶桑,早存慷慨赴死之誌,若能大破扶桑,為國盡忠,此乃男兒本色,縱雖死猶生……”

在座眾人聽到這裏,盡都落淚不止。李賢淑更是哭出聲來,死死地握著徐姥姥跟懷真的手,悲傷無法自禁。

忽聽應佩又念道:“再寄語家人,善自珍重,切勿為土娃傷懷,山河有難,是男兒自當誓死報之,才不負七尺之軀,無愧家國祖宗。三爺常說‘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這一腔熱血,終有所歸,並無遺憾!”

應佩涕淚橫流,情難自禁,哽咽許久,才又低聲念道:“家人婦孺,托付三爺照料。唯願眾人安好,山河太平,縱寄身九泉,也自含笑。李霍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