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對,美紗子忽地看出了什麼似的,竟笑起來:“沒有人在那種情況下仍能編造謊言騙人,這樣說來,你說的是真話,或者說,是你自以為是的真話?”
王浣溪一言不發,實則心跳非常,竟驀地回想起遭劫被擄時那不堪回首的種種。
原來唐毅因自造自演了這場戲,果然引蛇出洞,叫美紗子中計。
她自新羅一路追來京城,一心想完成昔日的任務,然而對唐毅此人的興趣,卻幾乎超過想殺死他之心,這種說不清的情緒交織,讓她也恨上了他所鍾情之人,尤其是懷真。
隻不過因兩人和離,又傳出那許多新聞來,美紗子起初並不信,然而盯了許久,並無破綻,更加上那些添油加醋的傳聞不絕於耳,竟讓她也半信了。
是以竟果然覷空,把王浣溪擄來。
當時王浣溪也似這般被蒙著雙眼,待蒙眼的布被扯開後,才看見麵前的美紗子。
王浣溪並不見十分恐懼,反而有些嬌蠻無懼地喝道:“你是什麼人?這又是何地,你們如此膽大包天,可知道我是誰?”
美紗子見她生得倒也算貌美,隻是這般趾高氣揚的……因抱著雙臂笑道:“你是誰?”
王浣溪道:“我是……”忽地停住,道:“你不知我是誰,敢把我擄來?實話告訴你,快快把我放了,不然以後,可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美紗子好整以暇問道:“怎麼說?”
王浣溪哼道:“你們總該聽說過禮部唐尚書的威名,我素來是跟著他的,尚書大人一日缺不得我,你們竟敢對我動手?”
美紗子笑起來:“一日缺不得你?別叫我笑了,那些處心積慮想要爬到他床/上的,哪個姿色不比你上乘,你算什麼。”
王浣溪滴溜溜打量了她一會兒:“哦,我知道了,原來你也是那處心積慮想爬到三爺床上的,隻可惜三爺不喜別的狐媚子。”說著便笑。
美紗子聞言,即刻反手一掌,竟把王浣溪打的天昏地暗,一時沒了言語。美紗子又道:“你連應懷真都比不上,算什麼東西。”
王浣溪定了定神,咬牙道:“我比她年輕且又懂事,又如何?”
美紗子挑眉,嗤嗤笑了會兒:“我原本還以為唐毅果然是移情別戀了,還不知你到底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這會兒見了才知道,原來這不過是他的移花接木之計,他哪裏是一日缺不了你,隻不過是缺不了你這擋箭牌罷了。”
王浣溪喝道:“你瞎說什麼?”
美紗子點頭說道:“隻怕因上回我對應懷真出手,傷著了她,故而唐毅才用你來轉移視線,實際不過是護著應懷真罷了,你這蠢貨,卻還以為是他對你真心不成?隻是利用你來送死的罷了。”
王浣溪臉色微變,半晌不答話。
美紗子起初倒是想折磨她,不料因看破了王浣溪性情,篤定唐毅絕不會瞎了眼喜歡這樣的女孩兒,因此竟興趣乏然,心念一動,便想叫人殺了王浣溪罷休。
誰知浣溪思量了半晌,忽地冷笑道:“你又到底是什麼人,就敢這麼胡吹大氣篤定,他對我好不好,難道我竟不知道,反而是你知道?他連那最機密的事都同我說了,難道還不是因喜歡我?”
美紗子才喚了人上來,見狀揮退,道:“什麼機密之事?”
王浣溪笑道:“既然說是機密,又哪裏能說給你知道?”
美紗子陰測測道:“小女娃兒,你最好乖乖地說了,不然的話。”抬起手來,戒指上彈出一枚極細銳的針來,向著王浣溪臉上貼了過來,道:“你信不信,我用這個,就能把你的臉戳的稀爛!”
王浣溪即刻斂了笑,眼中透出恐懼之意。
美紗子湊近了些,又絮絮善誘:“說罷?讓我聽聽,是真是假,即刻也就知道他對你的心意真假了。”
王浣溪胸口起伏,看看那閃著鋒芒的針尖,又看看美紗子,終於吞吞吐吐說道:“我、我不知你聽沒聽說,先前,有個倭國細作供認應府是他們的內奸……”
美紗子聽是此事,便道:“然後呢?”
王浣溪道:“其實、其實不是,我聽三爺說,那個細作,不是應蘭風,而是……而是他身邊的一個人……”
美紗子雙眸眯起來,過了會兒,才問道:“是麼?那……是誰?”
王浣溪搖頭道:“你、快把那針收回去,三爺隻對我說了那些。”
美紗子逼視著她,王浣溪卻放緩和了聲兒,求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總該放了我罷?不然,尚書知道我不見了,必然搜遍全城。”
美紗子笑了兩聲,並不理會,便退了出來,她的一名手下道:“要不要立刻殺了?”
美紗子思忖道:“不急,此人如此之蠢笨無知,倒是可以再行利用。”
原來美紗子認定唐毅並不喜歡王浣溪,縱然殺了,也沒什麼效用,然而此刻外頭卻已經遍城警戒起來,鎮撫司的緹騎四出,九城畿防那邊兒兵力也多加了一半。
美紗子等人藏匿了一日,見外頭風聲略鬆了些,便重又來逼問王浣溪,問了若幹有關唐毅之事,她也都盡數答了,並沒什麼破綻,又哀求說:“我自忖並未得罪你們,可以放了我了麼?”
美紗子反命人將她鬆綁,又親自扶起來,道:“我並沒有就想真的為難你,如今知道唐毅隻是利用你來護住應懷真的,又何必遂他的心殺了你呢?”
王浣溪聞聽,膽怯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美紗子故意歎道:“我也是個被他利用過的可憐之人罷了,我如今隻想報複昔日他耍弄我之恨。”
王浣溪睜大雙眸,不解其意。
美紗子便把她跟唐毅相識種種:她如何一見傾心,為了他拋棄所有,唐毅表麵“甜言蜜語”,而後翻臉無情等等……波浪起伏地說了一遍,這倭國女子素來最會做戲,如此一番繪聲繪色之下,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不由不信。
王浣溪目瞪口呆道:“尚書怎會如此……始亂終棄的?我、我不信。”
美紗子道:“且看他如今利用你的情形,跟當初利用我是如出一轍,如何不信?恨隻恨我當時心軟,竟沒有把這顆一心丹給他服下,不然的話,他果然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說著,果然從袖中摸出一丸藥來,望著歎息。
王浣溪越發不解,美紗子笑道:“好妹妹,這藥有些古怪,倘若給男子服下,他服藥之時看見的是你,他醒來後,心中眼裏就隻有你一個,故而我如今後悔呢。”
王浣溪眼睛都直了,盯著那一顆藥,不由道:“姐姐給我可好?”
美紗子道:“給了你又有什麼用?你莫非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