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到了洢水河邊兒,旁邊有一座宅院,看收拾的也幹淨清爽。
騁榮叫停車,丫頭們自下來安置,懷真跟應玉下車,暫去那莊園裏借著歇了歇,便又出來賞花。
騁榮陪在她兩人身邊兒,見懷真舉目看花兒,至此,臉上才透出幾分歡喜爛漫的笑來,雙眸也閃閃有光的,騁榮便也笑道:“如何,這兒可好呢?”
懷真道:“果然好的很,托公主的福,叫我們也受用一回兒了。”
這會子,小狗娃因見了這樣新鮮的地方,便要四處撒歡,拽著應玉的手將要亂跑,應玉無法,就笑著隨他玩耍去了。
懷真歪頭看了會兒,不免叮囑:“那不遠處就是河,姐姐可萬別叫他一個人亂走。”
應玉答應了,緊緊牽著手,便隻在林子裏玩耍,幾個丫頭仆婦陪在身後。
懷真又打量了幾眼,回頭身後,見那些跟隨來的小廝們都在林子外頭馬車邊兒上,其中也還有個熟悉的身影,看來竟是招財。
騁榮見她回眸打量,便道:“可是有什麼吩咐?”
懷真搖頭,邁步也往林中而去,騁榮隨在身後,兩個人四處走了會子,看盡那許多好花兒,琳琅滿目,竟是滿眼滿心的喜歡。
隻懷真因久不勞動,雖走了一會兒,雙足已經有些酸了,當下便回到那林子中間,在毯子上坐了歇息,騁榮於她對麵而坐,丫鬟們早在旁邊生了小爐子燒水,不多時滾開了,便各自吃了一杯茶。
此刻和風徐徐,花香陣陣,又有那花瓣隨風嫋嫋不時飄落,果然是大好春光,懷真看了一會兒,因在這般景致之中放寬心懷,把那心內鬱結暫時去了,故而雖是吃的茶,卻仿佛吃的是酒一樣,微微地有些醺醺然。
當下便略伏在桌上,有些困倦之意。騁榮問道:“不可在這風地裏睡,留神害涼。”
懷真笑說:“不礙事,這風兒也是暖暖的。”此時一身輕快,乜斜著眼,起初還能模糊看見花兒飄零,漸漸地便朦朧小睡過去。
騁榮便也不打擾,隻坐在對麵相陪,不多時,就見花瓣飄飄零零,竟落了她一身一頭,腮上也粘了兩瓣,而她臉兒微紅,長睫垂落,好個慵容春睡之態。
騁榮想給她掃去,又怕驚醒了她,當下隻是看著。
如此小半個時辰,那邊兒狗娃瘋玩回來,因又渴又餓了,應玉便抱了他回來,懷真聽了聲響,才驚醒了過來,茫然四顧,見身邊兒是這許多人,才恍惚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道:“我睡著了。”
應玉道:“懶丫頭,叫你來踏青,你卻在這兒睡起來。”
懷真噗嗤一笑,見那茶杯中也落了兩片花瓣,隨風微微飄動,舉起要喝,騁榮道:“已是涼了,喝了肚子疼。”舉手來給她倒了,又續了一杯,懷真說聲多謝,也自吃了。
狗娃兒坐在應玉懷中,略吃了兩塊兒小點心,又喝了水,便有些困倦,懷真忙叫拿了披風給他裹上。
正在這會兒,忽然外頭有個小廝進來,在騁榮耳畔說了句什麼,騁榮微微點頭,就對懷真道:“有些小事,我出去看看。”
懷真問:“什麼事?”
騁榮笑說:“沒要緊,不必擔心。”起身往外而去。
應玉跟懷真對視一眼,應玉因守著狗娃,不好亂動,懷真便隨著往外,將出林子之時,聽騁榮說道:“是些什麼人?”
小廝道:“像是南邊兒一路逃過來的,有十幾個,在前麵圍住了一輛馬車。”
騁榮公主道:“哦?”往外走了幾步,親看端倪。
懷真暗暗納罕,忽地聽身邊有人道:“是幾個流民,小姐不必驚慌。”
懷真回頭,卻見是招財,因問道:“可是因南邊時疫才逃出來的流民?怎麼竟來到京裏地界了?”
招財道:“這些人因要逃命,無所不用其極,有人便藏在那往京畿來的船艙內,自然來的快些。”
懷真這才明白,不料招財道:“小姐手上的傷可都好了麼?”
懷真見問,便伸出手來也看了眼,招財正是此意,定睛看去,見她掌心上幾道紅紅疤痕,雖是淡了,卻並不曾消退。
正在此刻,忽然聽到馬車上滾滾而來,懷真忙抬頭看去,見一輛馬車跟兩匹馬如瘋了似的往這邊奔來,身後十幾個流民急急追趕,大概是趕車的看見了此處有人,便一直靠近過來,騁榮公主忙叫手下人戒備。
不多時,那馬車到了跟前兒,騁榮公主喝令停車,馬上的騎士已氣急敗壞道:“你們是哪府裏的?後麵那些強盜欲行不軌,快些把他們打死!”
騁榮公主聽此人這般無禮,便心中反感,忽地聽車內另一個婦人的聲音道:“不錯,光天化日地要搶劫殺人呢,快把他們打死罷了。”
懷真聽了這個聲音熟悉,不由歪頭看了眼,忽然想起這說話的人是誰來,一時有些為難。
誰知那馬上的人已經看清楚騁榮公主等,又看車輛上是應府的牌號,便回頭道:“太太,這像是應府的人。”
馬車內的女人道:“哪個應府,是應公府還是那個……”
馬上之人咳嗽了聲:“是應尚書府的。”
那婦人聞聽,便自車內露麵,卻見騁榮公主站在跟前兒,雖不常見,卻也認得,因知道騁榮的身份,不敢造次,就昂頭道:“應府的是哪位在呢?”
騁榮公主早看見懷真了,見她不言語,便已會意:“您又是何人?有什麼話便同我說就是了。”
原來這馬車中的,竟是唐夫人的姊妹曾姨媽,昔日因懷真無出,曾褒貶過的。沒想到此刻相遇。
正說到這裏,那幾個流民已經趕上來了,當前一個罵道:“別走了殺人凶手!”
馬上那人聽了,回頭喝罵:“你們這幫不怕死的,還敢趕上來不成?可知道我們是哪府裏的人?”
那流民罵道:“管你是哪府裏的,這好歹是京城,天子腳下,難道不講王法?”說話間,竟圍了上來。
曾姨媽氣的對騁榮公主道:“這幫賊打傷了我的家人,還意圖搶劫,請公主幫忙。”
那流民道:“明明是你們的馬車撞了人不理,還打人!”其他眾人也義憤填膺,大叫大嚷。
騁榮聽他們各執一詞,便道:“不必急躁,有理不在聲高。”因問那馬上騎士究竟發生何事,那青年男子見她是位公主,又且如此氣度威嚴高貴,不敢當麵說謊,隻好說道:“他們走路不看道,自撞上來……不是故意的,他們就圍上來打搶。”
那流民道:“是你們要逃,咱們才追攔著的。”
騁榮便道:“既然是撞傷了人,隻好賠付些錢財罷了,又何必再多爭執?”
流民道:“我們正是這個道理,又不是故意訛詐他們。是他們無賴想逃罷了。”
不料曾姨媽聽了,道:“住口,你們這幫無賴強盜,還說別人無賴,我們自是曾府的人,跟京城內唐府是有親的,誰會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