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8 章(1 / 3)

且說在鎮撫司中,淩景深一聲令下,侍衛們把一個人帶了上來,招財抬頭看去,忽地皺眉。

卻見這帶上來的一人,頭上罩著黑色的布兜,遮住頭臉,手上鎖著鐵鐐,被拉到廳前,堪堪站穩腳步。

此刻景深走到廳門處,目光從這人身上轉向招財叔,因一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何人?”

招財擰眉搖了搖頭,默然無語。

景深又笑,對著屬下一揚首,屬下會意,便將那人蒙在頭上的黑色布兜摘下,竟露出底下一張倒三角的臉來,麵上無肉,雙眸陰沉,下頜胡亂生著稀疏山羊胡,竟是個麵生的中年男子。

大概是因久不見天光,這人便眯起眼睛來,四處打量,忽地見是這般陣仗,不免流露驚疑之色。

招財眼神微微一變,卻不做聲。

景深望著他,道:“這位,是先前在河北地界,連奸殺十三名女子的獨行盜武四郎。”

武四郎聞言,便瞥向淩景深,略微緊張,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招財仍舊一聲不吭,景深也不理論,隻一點頭,屬下拿著那玉瓶上前。

武四郎見他逼近,倒也警惕,便欲後退,口中說道:“這是什麼?”

招財喉頭一動,微微低下頭去,這一會兒,便轉身欲去。

才走了一步,忽聽身後淩景深道:“你既然親把東西送來,怎麼不留下來……看看這東西到底有沒有效用?”

招財背對著眾人,欲行不行,眯起雙眸盯著地麵,也不轉身。

這會兒那侍衛把玉瓶遠遠地擎到了武四郎跟前兒,一手拔出塞子。

武四郎睜大雙眼,不知到底如何,然而見玉瓶空空如也似的,仿佛也沒什麼異樣,他臉上的緊張恐懼之情才消退了去,竟垂眸看向玉瓶,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正嘀咕了一句,忽地嗅到一股淡淡的微辛之氣,自玉瓶中直衝出來,他猝不及防,便吸入口鼻,此刻才看清,原來內裏有一顆黑色的藥丸,極小的一顆,看來毫不起眼。

武四郎兀自皺眉道:“什麼味兒。”說話間,又連吸了數口。

就在這會兒,淩景深道:“放開他,後退!”那兩名押著武四郎的侍衛聽言,慌忙後退出去。

那擎著玉瓶的侍衛見狀,倒也反應迅速,忙把那玉瓶塞子蓋了起來,同也退後。

武四郎忽地察覺身後的人都退了,正詫異,卻猛然覺著體內仿佛多了一把刀……正自喉嚨往下亂切起來,其痛非常!他睜大雙眸,還未來得及呼出聲,那刀子猛然又化作十把,二十,無數似的……隻管在身子之中飛速攪動。

武四郎喉頭格格有聲,仿佛喉管也斷如寸嵥……那臉上的神色陡然詭變,飛快地透出一股鐵青,然後,卻又自鐵青裏轉作紫黑,眼睛口鼻之中竄出血來……武四郎大叫兩聲,慘烈不似人聲,還欲掙紮,手足四肢卻已詭異的扭曲。

在場的侍衛們盡數色變,獨景深麵不改色,眼睛盯著招財,此刻武四郎的情形越發駭人了,雙腿軟綿綿地,整個人棉布袋似的跌在地上,侍衛們心驚膽戰,紛紛後退。

就在這會兒,便見招財身形一躍,竟是往外掠去!

景深早就盯緊了他,見狀道:“既然來了,便多留一會兒,何必走的這樣快?”

招財驀地止步,伶仃站在庭院之中,他舉目四看,卻見周圍廊下,忽地湧出許多鎧甲鮮明的侍衛來,就連兩邊兒的屋簷之上,也埋伏這若幹的弓箭手,張弓搭箭,死死地盯著此處,鋒利的箭鏃,也都指向自個兒。

此刻身後,武四郎早就沒了氣息,身軀竟像是被巨大的石碾砸過一般,死狀甚是可怖。

一刹那,招財將鎮撫司內的情形打量了一遍,此刻,他站在遠處,身形靜默如同泥雕木塑,隻雙眸竟是異常的刀鋒之色。

此刻淩景深已經邁步出了廳中,掃一眼死去的武四郎,說道:“嘖嘖,這種雜碎,也倒是配這個下場。”

他好整以暇地,說著抬眸,又看向招財的背影,笑了笑:“然而我想……懷真那丫頭,是絕不會製出這般歹毒之物來的,如此我倒是疑惑起來,這藥到底出自誰手?”

招財握緊雙拳,緩緩地籲了口氣。

淩景深道:“懷真那丫頭知道事情非同尋常,所以親自把藥送來,隻在進門時候卻交到了你的手上,我想,這很不必我說了罷。”

招財聞言,忽地一笑,啞聲道:“我又如何知道?方才我把藥也給了鎮撫使,難保是在您手裏出了差錯……怎麼,難道堂堂的鎮撫使跟唐尚書,如此大費周章興師動眾的,竟隻為了對付區區一介老朽麼?”

淩景深搖頭笑道:“果然狡獪嘴利,竟賴到我身上了不成?”

招財道:“若說狡獪嘴利四字,小人又怎能比得上列位呢。”

淩景深啞然失笑,忽聽身後唐毅淡淡道:“先前你毀了懷真的香,便是怕她的香奏效,會叫美紗子供出你。如今你冒險而來,原本是想偷梁換柱,用這假的香害死美紗子,讓她死無對證,隻可惜……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原來是唐毅起身,緩步踱到了門邊兒,這會兒仍波瀾不驚地望著招財,徐徐道來。

招財道:“我不懂這話。”

唐毅莞爾,卻溫聲說道:“你自然是不懂的,其實你第一不懂的就是,——懷真她製出的那顆曼陀羅香,早就給你毀了,她更也沒藏什麼另一顆。今兒她親自送來的……不過是一種類似曼陀羅香氣的香丸,隻是我跟她定的計策……為了引你現身罷了。”

招財聽了這一句,雙眸才驀地睜大。

唐毅又緩聲說道:“倘若此刻將你拿下,你覺著,我們會不會自你身上搜出那所謂的曼陀羅香?怎麼樣……你可還有話說?”

一語才罷,忽地聽招財道:“她……設計我?”

唐毅一怔,忽聽景深喝道:“留神!”

正在此刻,便見兩道白光自招財手中射出,如電般向著唐毅衝來。

這一瞬,景深拔刀,刀鋒掠過,堪堪將兩枚暗器削落,叮叮當當墜在地上。

唐毅見招財終於動手,而景深也已出手,他便負手站定,隻沉聲道:“你也留神。”

此刻,幾個圍著招財的侍衛便衝上來,卻見那原本身形傴僂、宛若風中寒葉似的老者,身形竟如鬼魅一般,出招更是詭譎莫測。

刹那間,便有兩人中招倒下,然而鎮撫司的侍衛都是精銳中之精銳,也比尋常的侍衛們悍勇,竟更圍住招財,拚力猛攻。

招財一人獨對這許多人,卻麵無懼色,可任憑他武功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被這許多好手圍住,不多時,身上也掛了兩道傷,然而這片刻,仍又給他殺死了兩名侍衛。

淩景深見狀,橫刀躍入,一人獨對上招財,卻聽招財冷哼了聲,竟道:“唐毅,你來!”

唐毅挑眉,隻是笑而不答,也並不動,眼前雖然刀光劍影,他的模樣,卻仍似閑庭信步。

卻聽淩景深笑道:“我難道還不夠?有本事先殺了我,自然輪到他。”

招財斂眉,方才跟侍衛對招間,他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奪了一把腰刀,當下兩人刀對刀,電光火石間飛快地過了十數招。

激烈之處,隻看見兩團雪光,人的身影都難分辨清,那些侍衛們見這情形,越發驚嘖,這才是高手對招的風範,竟叫他們在旁想插手也插手不進去。

此刻唐毅站在門口,仔細觀望,卻見招財雖然負傷,然而對上淩景深,卻絲毫不落下風。

唐毅掃一眼地上武四郎的屍體,又看招財,雖仍是麵色淡淡,心中卻不由驚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