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8 章(2 / 3)

他默默地凝視了兩人片刻,並無表情,亦無言語,隻波瀾不驚地抬腳走了進來。

淩絕卻是甚驚,便忙將懷真推開。

懷真後退兩步,忽地看到唐毅來到,頓時麵露恐懼之色,竟又跑回淩絕身邊。

淩絕正欲行禮,心中懊悔……卻不知該如何向這人解釋。不料見懷真又跑過來,便猛地推開她道:“你走開!”

懷真身不由己退後,又些站不穩,卻被唐毅及時地一把抱住。

然而她定了定神,發現身後的人是唐毅,卻又不顧一切地掙開了……因是當著淩絕的麵兒,唐毅也並沒強行攔著她。

淩絕氣急,隻得先低頭恭敬道:“我正欲派人送她回去,不料大人竟親自來了。”

隔了會兒,唐毅才道:“多謝。不必勞煩。”聲音之中,毫無波瀾,更是惜字如金。

淩絕皺皺眉,然而此刻再多解釋,反而欲蓋彌彰了,當下便不言語。

就看唐毅對懷真道:“你過來,咱們回府了。”

應懷真卻猛地搖頭:“我不回去!你別碰我!”

唐毅的臉色微微一變,卻仍是說道:“好,我答應你就是了……你且隨我回去好麼?”一直到此刻,他的聲音裏才微微帶了些暖意,耐心哄勸。

淩絕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

應懷真卻仍是後退,嚷道:“你騙我,你最會哄人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是哄人呢,我不喜歡你,你快走開!”

這回唐毅便不做聲了,隻是定定地望著懷真。

淩絕心中滋味莫名,因他所見……麵前的唐大人,素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人物,此刻雙眸,竟微微地紅了。

不知是出自何種的心情,他回頭冷看應懷真,道:“好歹也曾是大家閨秀,怎麼這樣不知廉恥!還不快隨著唐大人回去?”

應懷真呆了呆,眼中便極快地湧上淚來:“你、你說什麼,你罵我麼……”

淩絕狠了心,又道:“不管你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如何,總該知道一個女孩兒該有的規止,似你如今的身份,得唐大人眷顧,隻當感恩戴德,不要再做這些叫人瞧不起的舉止。快點離開!”

應懷真聽著,淚便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淩絕……你、你怎麼……”她遲遲疑疑地走上來,試著拉他的衣袖:“我哪裏錯了,你不要這樣動怒,我改……”

淩絕閉了閉雙眸,然後猛地揮手,想將她撩開,誰知用力之間,推得她踉蹌往後退去。

唐毅因心思浮動,竟未曾來得及幫扶。

又因是淩絕含怒出手,懷真後退兩步,身子撞在牆上,頭隨之往後一碰,隻聽得“砰”地一聲,她的眼睛閉了一閉,整個人便軟軟地跌了下去。

應懷真再醒來之時,頭疼欲裂,她呆呆望著帳頂,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此地又是何地。

原來方才那一撞之間,竟陰差陽錯地,令她恢複了昔日的記憶,然而她最後的記憶……卻是在絕境之前,如何此刻,竟然在這兒?

她扶著床,撐著微微起身,卻見有兩個丫鬟正在外間兒坐著,一個說道:“怎麼世間竟有這樣淫//浪無恥的女子呢?先前說她是尚書小姐,我竟不信的……明明給唐大人討了去,卻竟還舔著臉跑回來想要勾搭咱們駙馬爺……怪道公主氣得什麼似的,一心想打死她呢。”

另一個笑說道:“快別說了,再尊貴的尚書小/姐,也不過是幾年前的舊事兒罷了,誰還記得呢,也怪道她瘋了,不然的話……眼看闔家抄斬,嘖嘖……”

先前那個說道:“說來也奇怪,為什麼唐尚書那樣的人物兒,偏看上她呢,何況又失心瘋了,不賣到那煙花地方已經是不錯的了,聽說還珍愛的寶貝似的,把那府裏的奶奶也氣得不像樣兒呢。”

另一個道:“誰知道,也許唐大人就愛她這一口兒?她若安安分分地在那府裏,倒也罷了,活該她好命!沒想到她自個兒作死,跑來這兒做什麼?如今惹怒了唐大人,備不住還真的要把她賣了那煙花地方去呢。”

先前的道:“你說此刻……咱們駙馬爺跟唐大人正說什麼要緊機密的話呢?竟也不許別人打擾的?”

那個恥笑道:“該不會真的是商量料理了這浪蹄子罷……”

兩個人說著,相視而笑,誰知正笑著,卻見裏屋應懷真走了出來,正直直地看著兩人,道:“你們說什麼?”

兩個丫鬟雖然吃驚,卻也不怕,還以為她仍是那失心瘋的,便有心再行調笑。

兩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起身,走到懷真跟前兒,便拉起手來,故意在她手上摸了摸,又打量她頸間的紅痕,便嘖嘖道:“瞧瞧這小狐媚子樣兒……隻可惜以後可浪不成了……”

一言未了,隻聽得“啪”地一聲,竟是懷真抽手,狠狠地一巴掌摑在這丫頭的臉上。

兩人都是驚了,懷真眯起雙眼,道:“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原先失去心智之時,見了誰都是懵懂惘然的,別人罵她,她不理會,打她,她也隻低著頭……故而這些人竟十分猖狂,哪裏想到她此刻早已經恢複了記憶?

如今她斂容正色起來,一聲喝問,偏是這般含霜帶雪似的麗容絕色,懾魂動心,竟叫人不敢答言,何況她原本是應蘭風嬌養出來,素來高高在上慣了,自有一番凜然氣質。

應懷真見兩人都不敢出聲,便冷笑了聲:“什麼東西。”

丫鬟們情不自禁低了頭,心中驚疑而惶恐:雖不知她是怎麼了,卻察覺她身上的氣息已經迥然不同。

懷真不再理會兩人——這兩人也不敢攔阻她,眼睜睜看她徑直走到門口,猛然把門拉開,一步邁出。

雖是兩世,應懷真此刻卻清晰的記得,當日……她似從長久的沉睡中蘇醒過來,打開門扇,屋外的陽光蜂擁而來,爭相要擠進她的眼睛裏似的。

她避了避,然後卻又竭力睜大雙眼,迎著那刺目的光芒,定睛看去。

她睡得實在是太久了,竟仿佛連日光都是久違,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泛動,逐漸染成一片通紅,讓人暈眩。

腦後的傷,兀自在疼,然而她卻清醒地勸誡自己:不能暈厥,不能再睡了……她已經睡了夠久,實在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