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青轉了轉視線,落到了陳小侯爺的身上,陳乂遠遠望著他,輕微但是堅定地點了下頭。他就知道,這支軍隊給對了人,安遠定不會失他所望。
散朝後,文武百官三三兩兩地離去,陳乂拖在最後,看著那抹明黃的身影消失在殿側。聽他朝上談吐有力,但嗓音裏仍帶著大病初愈的嘶啞,那身金龍朝服掛在身上竟也有些空蕩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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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去如抽絲。
原主身子本就不是多強健的,燒退之後又引起咳嗽來,反反複複半月有餘。底下人再不敢那麼無畏地給他吃冰,頂天就奉杯點了冰的涼水。
傍晚,靳雨青熱的不行,扒了衣裳就穿著一件中衣偎窗坐著,手中卷著一冊書也不看,百無聊賴地看殿外的花草。
書魚在身後不徐不緩地搖著扇,也覺得他實在太無聊了,便開腔嘮了兩句,卻是一張嘴都把靳雨青驚到了桌子底下去。
“你說什麼?”靳雨青跳起來問道。
書魚驚恐,重複道:“陳、陳小侯爺要喜事臨門了,聽說宣武侯正與文成侯商量著結親呐……”
靳雨青大駭,立刻召喚係統,將世界軌跡再放一遍。
他來回看了三次,終是確定,宣武府結親的事件分明比原世界生生早出了兩年!原世界裏,陳乂是在初春成婚,那年氣候異常,北境接連三月無雨,莊稼不出牧草不長,蠻族才被逼入境掠奪。
但對象沒變,仍是文成侯那個性子開朗的大女兒。文成侯在朝中並無實權,隻因祖上曾奮死救過當朝皇帝一命,才得恩典封了一虛位侯。
如今結親之事提前兩年,是不是說北境大亂也會提前兩年?
靳雨青一著急,從榻上跳下匆匆往外走,也沒知會書魚,僅帶著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便偷偷出宮去了。
陳乂此刻正與一身姿婀娜的女郎臨河賞景,兩人站在石橋上,男子風清雲朗,女子靦腆嬌柔,臉上飛著一團淡淡的霞紅。旁人見了,都不得不讚歎一句“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而身處其中的陳乂卻表情淡然,一雙眼睛平平望著麵前流動的河水,心不在焉地搭著文倩倩的話,右手不斷地摩挲著腰間掛佩的玉飾。
他今日原本打算找個由頭入宮,近幾日不知怎了,就算是平躺著什麼也不幹,也禁不住老去想那個人,翻來覆去反而愈加燥熱。可誰承想,父親突然說有舊友拜訪,讓他帶著對方在城中轉轉。被騙來了才知道,哪裏是什麼舊友,分明是叫他來相親的。
隱匿在暗處的兩名黑衣人也歎氣,自家主子最近不正常,常常遣他們偷偷進宮打聽皇帝在做什麼,那大內深宮是那麼容易進的嘛,來回就是一身冷汗!可回報也毫無營養,皇帝無非是看書、批折和發呆,偶爾聽聽歌舞小曲兒,如此無聊的內容,主子竟然聽地十分滿足,還細細問他們皇帝中午吃了什麼,心情如何。
稍有不滿意,就打發他們再去探。
摔!明明自己能進宮,還勞煩他們,這個影衛太難做啦!
陳乂完全沒有體會到影衛們的怨念,突然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輕地笑了出來。文倩倩看得一呆,哪還見平日的開朗不拘,隻羞澀地絞著自己手中的帕子。
“見色忘友!”靳雨青躲在橋頭的陰影處,鬼鬼祟祟的,根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陳乂似感覺到了這道赤/裸的目光,轉頭準確地從一片昏暗裏挑出了那個人來,心中不及一喜,卻見對方癟著嘴扭頭要走。
“……”
腳下邁開一步,忽然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要辦,文小姐,今日就此別過。”一招手,一個影衛從屋簷上閃下,代主送文倩倩回府。而陳乂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循著橋頭的黑影掠去。
靳雨青滿門心思都在如何攪黃這場親事,保住他瞧上的護國將軍不被戴綠帽上麵,沒注意腳下,突然間被翹起的青石磚給絆了一跤,倉皇間一隻手攔腰而過,他順勢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陳乂一手搭在皇帝的腰間,將他托起,低頭輕聲問道:“陛下是怎了,如此不小心?”青年抬起頭來,慣常明亮好看的眸子裏添了許多焦慮,屢次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反反複複的欲說不說的行為,挑弄著陳乂,心尖也跟著他啟啟合合的唇瓣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