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的將軍7(1 / 3)

厚重的殿門緩緩地闔閉,由於陳年失養,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響。

一袍明黃在視野中決絕遠去。

“陳乂!”靳雨青登時驚醒,脖子一周盡是冷汗。

霧草,好端端睡個覺竟然夢到陳乂挑旗造反了,一把染血長劍衝上朝堂,將他直接從龍椅上夯下來,打斷了一條腿隨手就扔進了囚宮。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太真實了,他都要撲上去抱住陳乂大腿求不關小黑屋了!

“臣在,陛下。”

靳雨青被床沿的男人嚇了一跳,緩過神來,發現外麵天才蒙蒙亮,自己竟是昏睡了那麼久,再眼觀陳乂也睡眼惺忪的模樣

——難道是守了他一夜?

頭還有點昏昏沉沉的,但至少是思維清晰了,伸手接過陳乂遞來的藥碗,看看他又看看碗,猶豫了一會兒,終還是一滴不漏的喝了下去。

還是那麼苦,剛一撇嘴,手裏又被塞進一盅暖湯。

見靳雨青遲遲不動,陳乂開口道:“燉梨湯而已,加了些川貝和陳皮,陛下夜裏一直在咳,臣便命人燉了些。書公公已經驗過毒了,陛下放心。”

“……”不過是有點驚訝,他竟是以為自己怕被下毒嗎。靳雨青捧著小盅,盡可能扯出了一個無害的微笑,悶頭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了起來,口味淡甜,興許還加了不少蜂蜜。

靳雨青順承了他的好意,小勺舀著湯盅裏的梨肉往嘴裏送,乖覺得與尋常生病的孩子無差,臉色雖白但已不似昨夜高燒時那般毫無光彩。床邊的男人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默默地看他喝著,眼神卻在對方的肩頸上來回的轉,鬆垮的裏衣堪堪掛在肩上,露出線條姣好的肩線。

陳乂有些出神,喉中上下翻滾了兩下,心髒胡亂跳了幾許,才慢慢穩定下來。

餘盡一點殘渣,陳乂取走空盅,又告罪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靳雨青半低著頭,輕咳了幾聲,聽到對方放鬆似的一聲呼氣。

雙方沉默了片刻,靳雨青琢磨了半天,小聲道了個謝。

陳乂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收拾了一番喚書魚進來伺候,自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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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將軍一案終是蓋棺定論,呈報上來的涉案名單是陳乂審查過的,也就是靳雨青變相默許了的。最後定案,砍頭的六個,革職的五個,還有其他若幹罰俸挨板子回家反省的。

處決聖旨快馬加鞭的傳到西境,一片大快人心的叫好聲。

因擔心平西將軍臨死反撲,靳雨青已讓陳乂從宣武軍中抽調了一部分人馬,是臨近西境的一支精英軍,事先埋伏在城周,一旦有所異動立即斬殺。

將軍一死,平西軍群龍無首,邊境無人駐防,胡夷瞅準了時機蠢蠢欲動。

平西軍是一塊肥肉,整條西境全靠這支軍隊壓控著,全線近三十萬的大軍無人掌控,朝堂上因此事又亂作了一團,誰都想咬住一塊肉邊,分上一杯羹。

群臣討論著平西軍的歸屬問題,各個爭的麵紅耳赤。

皇帝淡漠地聽了一會,忽然開口打斷:“現在是誰在西境代掌平西軍?”

這問題簡直是句廢話,但靳雨青偏是要問。他等著陳乂站出來,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安遠,臣父宣武侯的副將。”

安遠此人,靳雨青事先了解過。不善言辭,但有一腔熱血,十三歲投奔軍營,親得老侯爺的教導,力大無窮,看上去憨厚實則帶軍靈巧多變,曾數次獨自領兵擊潰悍匪流寇,在軍中頗有威望。

西境之地,地勢比北境較為複雜,胡夷擅長偷襲巧渡和誘敵埋伏,平西軍缺的正是一位能夠化整為零的將軍統帥。

陳乂一提,眾臣才隱約想起,軍中還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靳雨青點點頭,對陳小侯爺說:“既然安將軍都去了,那便留那兒吧,省的來回跑多麻煩。”說完,又補充道,“先讓他上任整飭軍隊,聖旨調令隨後就到。”

“是。”陳乂回複。

皇帝兩句輕描淡寫地把平西軍賞了,底下卻炸開了鍋。

誰不知道安遠是宣武侯一手培養起來的副將,他遵的是宣武軍的法。平西軍到了安遠的手裏,就等同於彙給了宣武軍,整三十萬的兵馬,加上宣武軍原本就有五十萬。宣武侯治軍之嚴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此之勢,朝中根本無人再能跟這支彪悍的軍隊抗衡。

眾人揣摩皇帝到底是幾個意思,親手給自己豎一個銅牆鐵壁之師,難道不怕日後宣武侯功高蓋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