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青與沅清君先後渡過大乘期雷劫後,已不囿於此一方土地。兩人便離開東海之濱,一邊遊曆一邊修煉,再有雙修術加成,修為進長奇快。不足一千年,就已雙雙成就了大乘期大圓滿,眼看就要渡飛升雷劫。
修真千百年,渡過的雷劫雖大大小小難以統計,但提起這飛升雷劫仍是難免緊張。
凡人妖物修真飛升本就是違抗生老病死的自然天道,故而這飛升雷劫雖也是九九八十一道,但卻是每一道都彪悍無比,更是一道比一道強,世間修真者能夠抵達大乘圓滿的本就不多,其中大半都會被九重天道雷劫轟成飛灰。被打成散仙、再來九千年造化重登大道的已是僥幸中的僥幸。
所以他們倆誰也不敢肯定,一場天道雷劫後還能不能再活著相互擁抱。
兩人心中對自己的境界都有所體悟,愈是感覺雷劫降至,心中隱隱便有些不安,盡管並沒有人將這不安說出口,但是心中有數,深夜床笫之間的動作卻愈發纏|綿難分、溫柔綿長,即使做完沅清君也常常舍不得,貪戀親|吻許久才肯退出來。
靳雨青累得昏昏欲睡,撐足眼皮陪蕭奕發呆,手指間勾著他永遠不會蒼老的烏發。
蕭奕想起民間婚俗,用靈力將自己和靳雨青的一綹發絲裁斷,係在一起,然後心滿意足地放在了枕下。靳雨青被逗得笑了起來,伸長胳膊攔住對方的脖頸,用發頂輕輕蹭著他的下巴,曖|昧道:“一定會再見的。”
——不管是渡劫以後,亦或者是新的世界,他們都一定會再見的。
蕭奕就著這姿勢抱了他一會,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道:“莫楓,你有|乳|名嗎?”
“乳名?”靳雨青不解,他一條蛋生孤長的蟒蛇,連自己的蛇娘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會有乳名。
蕭奕努力回憶了片刻,皺眉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記得你還有一個名字的。叫……什麼青?雨青?”
靳雨青呼吸一滯,勾著他脖子的手因為激動而有些過於用力,勒得沅清君微微悶哼了一聲,恍惚回過神來,問道:“你叫我什麼?”
“抱歉,最近總是記起許多奇怪的事情,也可能記錯了,你不要在意。”
靳雨青翻身騎坐在他的身上,兩手按在他胸口追問道:“不,你繼續說,我想聽,你還記起什麼來了?”
蛇妖的眼睛在昏黃的燭光裏顯得亮晶晶的,蕭奕覺得他們在一起少說也有一千好幾百年,竟是從來沒發現他的眼睛裏會閃星光,一時呆愣,伸手撫|摸著他的眼睫:“……記起你穿著繡龍黃袍的樣子,好像還有一雙銀翼。記得你在哭、在笑,記起好多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你不是現在的樣子,我也不是我,但莫名覺得沒錯那就是你。”
“有時候早上醒來,竟有種‘太好了終於尋到你’的感覺。”蕭奕聲音漸漸低下去,話題一轉,“莫楓,我們就這樣不飛升也挺好的,你看我師父,為了赤陽劍宗也放棄了繼續修煉。”
靳雨青眼睛微皺,聳了幾下鼻子,又破然笑出來,全然沒聽見蕭奕後麵在說什麼,邊低下頭胡亂的親|吻他邊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還不算晚,蕭奕我真的是喜歡死你了。”
“我也——”
蕭奕還沒說完,靳雨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垂頭倒在身邊,攬著他的腰身,口中仍然不停地念叨著:“太好了,我們明天……”
明天怎樣?再低頭看去,他已經睡著了。
側目凝視著蛇妖的睡顏,蕭奕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麼事,比這些都更加重要,甚至是亟不可待的。但他靜靜回憶了許久,心中似乎有一道聲音,在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一些淩亂的詞語:
——停止、停止!救救他!
到底要停止什麼?又要救誰?
蕭奕在不停的揣摩回憶中頭疼欲裂,卻是用盡力氣也再記不起更多的東西。他有一陣想起來出去透透風,但回頭看到正在熟睡的靳雨青,忽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此刻應該陪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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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雨青雖是累困過去的,但心底的高興直達大腦,夢境裏一直活躍地似是在播放電影,他就像一個捧著大杯爆米花的看客,興奮處直去抓旁邊人的手。
一抓抓了個空,他回目去看,忽然發現身邊空空無人,整個影院裏隻有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自得自笑,像個神經病。
“蕭奕……蕭奕?陳乂!”
[叮!]
靳雨青一驚,轉頭看到黑漆漆的大屏幕上亮起慘白的兩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