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青被送進訓練基地的臨時手術室裏後,才有自稱是訓練場地負責人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趕過來,一通賠禮道歉痛哭流涕,將這場事故歸結為擬真機器人年久失修導致的失控,企圖免去自己受到處罰的責任。
周蔚隻是靳雨青身邊一個既無名也無實的地下情|人,就算他再憤怒,也沒有權力去處置這些軍部的混混們。他隻能冒充所謂的“私人生活助理”,口頭訓斥他們一頓。
離開訓練室時,周蔚曾檢查過那個擬真人,但由於中樞控製區已經被他那兩槍打得稀巴爛,根本沒辦法還原,也就無從下手調查它到底是失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而控製室……壓根就不讓他靠近!
在外麵叱吒風雲,動動小指就能翻出一堆商業機密的周蔚,在這座為令是從的軍事設施裏,隻有幹瞪眼仰仗靳雨青的份兒。
他抱臂靠在手術室外的長廊裏,眼睛盯著“正在使用中”的紅色指示燈晃神。
靳雨青隻是皮外傷,縫合手術根本用不了多久。而周蔚等了半晌,低頭一看手環,竟是幾十分鍾過去了,裏麵還毫無動靜。他越想越不對勁,不光是突然失事的對戰係統,疑點重重的控製室,還有那個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年輕植醫。他周蔚雖然在商場上頗有威名,但在這種全封閉的軍事設施裏就是一張毫無特點的白紙,更何況長得又不凶神惡煞,沒道理被一個素未謀麵的醫生畏懼。
周蔚想起那大夫的眼神,匆忙避開時仿佛是怕認出來似的。
他猛然抬頭,走到手術室門前喚了兩聲“陛下”。沒等裏麵的人做出反應,他就心下一橫,一腳踹破了牆角的備用消防架,從一片碎玻璃裏拽出紅彤彤的消防器,抽|出橫插在手柄裏的保險銷,將噴筒對準了手術室的電子鎖。
周蔚壓動開關,大片冷凍幹粉噴射出來,迅速在電子門鎖內部凝結出白霜,暫時凍住了電子鎖芯。手術室裏傳出隱約淩亂的腳步聲,他丟開消防器用力撞開被凍脆了的電子門銷,那門著實厚重,不用想肩膀必然是撞紅了的。
裏麵的人聽見撞門的動靜開始稀裏嘩啦地收拾東西。
連踹開幾道外麵消毒室和備藥間的門,周蔚終於望見平躺在手術台上,全身被固定帶捆得嚴嚴實實的靳雨青。那張本就白得透明的皮膚愈加蒼白,旁邊的生命檢測儀滴滴地響,可見心率以一個非常快的頻率閃爍著,微張的嘴唇快速攝取著空氣,卻止不住冷汗不斷地溢出。
植醫慌忙扣上一隻醫療盒,被鎖死的刹那,周蔚看到那裏麵擺著兩袋灌得漲滿的粘稠液體。
那是一對大容量血袋。
周蔚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推開阻攔他的植醫們,衝到手術台前——隻見靳雨青翕動著眼皮,眼神茫然恍惚地望著他。滔天的惱意從心底竄起,他一把揪住醫生的白領子,低吼道:“你們在做什麼!想把他抽死嗎!?”
“這、這……”植醫畏首畏尾地縮著腦袋,眼神瞟到另一頭。
周蔚順著他的視線瞭過去,看到那名可疑的年輕植醫,在口罩遮蔽之下,兩隻小而亮的眼睛黑岑岑的。他將手底的植醫用力推開,向那青年的方向走了兩步,對方警惕地向後一退,慢慢將右手伸進白大衣的衣縫裏。
警覺性提示著周蔚,他有槍。
而周蔚有什麼?唯一一把水果刀還被收繳了,眼下最多能搶到幾把手術刀剪,可用這些冷兵器對付槍彈?別鬧了,除非他與靳雨青都打算被弄死在這裏。
對方退到手術室沒有開燈的半陰暗處,周蔚眯了眯眼睛尋找破綻,視線順著他的臉瞥到對方無菌手套沒能遮住的一截手腕,愰然一愣。
這時候,退散到手術室四角的幾名植醫也漸漸握緊了雙手。
此時,周蔚的腦子裏全是那名青年手腕上的倒三|角形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