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豐市是黑鷹基地的保護區域,這種情報他自然有所把握,如果真是那個人,在他的勢力範圍內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楚亦揚想賭一把,試試自己的運氣。
他推開車門,立即有喪屍橫撲上來,被楚亦揚一腳踢開。他緩步向樓門走去,子彈上膛,砰砰一連串的槍聲驚起了小區裏饑餓已久的喪屍群。
一個鮮活的人類,獨自站在小區花園裏,就是一塊活肉落入了猛獸的捕食區,一雙雙餓得猩紅又流著膿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亦揚,貪婪得就好像已經將他吞入腹中了似的。
一隻紅眼喪屍站在喪屍群的中央,似乎是它們的領袖。刹那間,那隻喪屍就衝將過來,十指利爪險險擦過他的眼睛。楚亦揚槍中凝勢,雙手握住槍托,在對方搖搖晃晃的過程中瞄準了它的頭顱,一發電彈就嗵得射|了出去,瞬間頭腦開花,血漿滿地。
而領袖的死亡激怒了其他喪屍,潮水似的湧上來,楚亦揚的身影快速湮沒在蜂擁而上的喪屍群中。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樓房之間閃瞬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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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肢斷骸被雷係異能炸的漫天飛起,楚亦揚反手一甩槍身上的汙血,喘著粗氣抬起手背,蹭掉迸落在臉頰上的穢物。源源不斷的喪屍從小區各個縫隙裏湧出,他卻一直環顧四周,尋找著不同於恐怖喪屍以外的東西,以至於精神分散,無法使出全力。
就在一隻強變異喪屍從背後突然襲擊上來,而楚亦揚陷於三麵圍攻而自顧不暇的時候。
從頭頂樓房二層的某個平台上,一隻黑影一躍而下,左右兩把手|槍齊齊開火,點爆了圍住楚亦揚的喪屍們。他迅速耗光了子彈,卻在眨眼間棄掉空匣,嫻熟地從腰間抽|出一支新彈匣飛快的填進握把,左手一頂,隨即突突地繼續射擊。
楚亦揚一瞬間就把眼珠子黏在了他身上,幾乎忘了自己身處怎樣危險的境地。來人憤怒地瞪了他一眼,腳下在花壇邊緣借力猛蹬,身體躍起在半空歸槍入套,從後腰拔|出一把匕首,直愣愣地朝楚亦揚肩旁刺去。
噗嗤一聲,紅白相間的腦髓就賤了楚亦揚滿肩,一隻十五六歲的少年喪屍緊挨著他的身體沉沉地倒了下去。
“獨自深入淪陷區是很危險的事情。”那人警告般低聲道,語氣染著淡淡的惱怒,似乎對他的行動十分不滿。
楚亦揚楞住了一下,隻幾秒鍾後,就從小區正門闖進一支車隊,載著十幾名跟剛才那人穿著同樣黑色衝鋒衣的幫手,一下車劈裏啪啦一通交火,把周圍的喪屍清理的幹幹淨淨,然後一股腦地把那人圍了起來。
“天哪頭兒,您怎麼又自己行動!”一人抱怨道。
被喚作頭兒的青年也沒說什麼,利落地甩了甩沾血的匕首,重新將它插回後腰,左手勾著的黑灰色手|槍在指間隨意地打了個圈。他戴著一個黑色口罩,衝鋒衣的帽子嚴實得遮擋住額頭,看不清麵容,但楚亦揚鋒銳的視線一眼就捕捉到對方右眼處的疤痕。
那疤痕如蜘蛛一般,盤旋在他右眼的眼角處,與細膩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青年似乎注意到他窺探自己的視線,那目光就好像是將自己剝光了細細打量,他不自然地低了低頭,走向自己的隊員,同時將衣領和口罩扯得更高,企圖掩蓋住那片醜陋的痕跡。
“您吩咐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天不早了,回去吧?”
“嗯。”青年點頭,並沒有看楚亦揚一眼。
有人指著楚亦揚問:“那這個人呢?”
青年說:“不用管,他有車。”
楚亦揚站在原地,聽到有人朝自己喊了什麼,大概是勸他趕緊離開此處。可他的眼神全部貼在青年的臉上,對方抬頭的一瞬間,那雙暗紅色的瑪瑙眸子如春雨驚雷轟然躍入楚亦揚的心底。
“黑鷹!”
楚亦揚渾身是血地向前跟了兩步,直到那人聽到他的呼喊,慢慢回過頭來,翕翕眨動的眼睫染了霜雪。回眸凝在寒風呼嘯的雪地裏,似乎將周圍流動的時間也扯慢了——有什麼東西踴躍在楚亦揚的心髒裏,仿佛要破體而出,可他隻是狼狽地笑了笑,就望著黑鷹的方向忽然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閉上眼睛的前一刻,眼底留下的殘影是青年推開周圍的人,驚慌失措地朝自己跑來,在他闔上眼睛的同時穩穩接住了自己的身體。
那雙抱著自己的手如蛇腹一般滑涼,擦過自己因“陰謀”成功的得意而快速升溫的身軀。可相反的,他卻感覺到胸腔裏一顆心髒似放在熱油上翻烤,激烈悸動到無法自持。
如果不是出於策略,他很可能會抑製不住自己,當場睜開眼睛將對方摁倒在雪地裏。
* * *
楚亦揚閉著眼睛,感覺自己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房間,躺在一張寬敞柔|軟的大床上。房間裏很安靜,除了那人窸窸窣窣的動靜,並無其他人。但被褥之間散發的茉莉花香氣又讓他警惕,一個獨居男人,會用這樣甜膩的味道嗎?
正暗中琢磨著,他恍惚聽到房間門口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用與青年熟識的口吻說笑著,而青年也不徐不緩地笑了兩聲。
楚亦揚的臉色瞬間冷下來,嫉妒和蘊惱險些攻占了他的大腦,他差點一怒而起,卻在青年關門後緩緩靠近的腳步聲中強行按壓下來,直到一條濕溫的毛巾敷在自己臉上,將之前濺上的汙血一絲不苟地擦去。
不知是關心則亂還是他根本並不在意,擦過臉他便走了,根本沒有發現楚亦揚是真昏還是假倒。
許久他都沒有再來,楚亦揚慢慢睜開眼睛,打量著這個房間。擺設很簡潔,除了日常必須用品之外什麼都沒有,唯有床鋪相當柔|軟,雲朵一般仿佛能將人深陷進去。
穿過半開的隔間房門,外麵是一間辦公室模樣的地方,黑鷹就站在桌前,背對著他正跟什麼人通話,言辭激烈有著在位者特有的威勢。
楚亦揚掀開被子,赤著腳直勾勾走過去,雙腳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他的視線在黑鷹的肩背上來回打量,丈量著他的身材和三年前有什麼不一樣,最後他譏諷地發現,離開他的這幾年,對方反而更加強健了,挺直的腰背已經褪|去了那個大學生青嫩的模樣。
黑鷹朝通話對方下達命令,話筒裏剛變成掛斷的忙音,一隻手就從背後突然纏上來,攬住了他的腰。他霎時全身緊繃起來,似一隻被人按住了頭腳的彈簧。反應過來屈肘去攻擊對方的腹部,卻被男人反手一把抓住,將他那隻還握著話筒的手重重鉗住。
黑色烤漆麵的話筒鏡麵般投影出兩人腹背緊貼的模糊身影,青年透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話筒的柄部,在楚亦揚的鉗製下高舉過頭頂。
隨後楚亦揚的視線掃到他辦公桌上的另一部電話,線被人拔了扔在地上,一張記著自己特種隊新辦公室號碼的紙條貼在電話機的空餘處。
這三年來他明知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明知自己有多麼想念他,卻仍然這般殘忍冷酷地、似局外人一般遠遠注視著,卻不肯透露一絲一毫他還活著的消息——楚亦揚心底泛起惱澀之意,他收緊手臂將青年死死的按在懷裏,俯下頭埋在他冰涼的耳後,潮濕溫熱的氣流蛇信一般緩緩舔過他的皮膚。
感受到懷裏人猝不及防的細微顫|抖,楚亦揚心中騰起一絲懲罰欲,惡意顯然地張口輕道:“你就是坐著這裏、用那部電話,窺視我的嗎?你這樣瞞著我、假裝不認識我,開心嗎,雨青?”
楚亦揚的手已經沿著胸膛向上,握住了他脆弱纖細的脖頸,迫他仰起頭來。空置話筒裏發出嘟嘟的忙音,靳雨青卻沒有力氣將它扣回,盡管他已完全不需要呼吸,可捏住自己脖子的手仿佛仍然讓他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空氣。
“放、放開!”靳雨青從被限製住的喉腔裏擠壓出幾個字。
而男人顯然沒有放開他的意思,甚至還要去扯掉他罩在臉上的口罩。靳雨青一個激靈驚醒,奮力地掙紮起來,一把掙脫了楚亦揚的控製,將被扯下了一半的口罩重新帶回耳後。
楚亦揚被他的舉措激怒,他不明白一張臉而已到底有什麼好遮的,登時向前一步扣住他兩條胳膊,將他摁倒在寬大的辦公桌上,膝蓋用力定住他的腿彎,整個軀體覆壓上去。
“你是以為蓋住一張臉,我就認不出你了是嗎?”楚亦揚騰出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頜。
靳雨青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咬緊牙關瞪著他:“你認錯人了。”
楚亦揚禁不住對此發笑,而被綿綿點燃的惱火引線一般向下竄去。他隔著那層棉質的口罩,吻住了那張死不承認的嘴,濕熱的舌頭頂弄著那條掩蓋在布層之後的縫隙,仿佛是什麼不可言說的玩意企圖撬開他的隱秘。
“那不如試試,看我有沒有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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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立著一個身形修長俊逸的男人,雙眼凝滯般地望著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坡,手中摩挲著一個紅絲絨的首飾盒。誰也不知道那裏麵裝著什麼,從未有人見他打開過,更不清楚他到底是要送給誰。
篤篤。
無人應答,柯斌直接推門進來,果然看到猶如一尊雕塑般久久佇立著的男人。每到這種落雪的時節,那人總會輕而易舉地出神,獨自一個人,不斷重複地回憶著三年前那個小雪紛揚的夜晚。紅絲絨首飾盒裏那隻精心挑選的對戒,似乎永遠沒了送出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