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地,有了牲畜,接著卻又發現沒有糧種,甚至連農具也沒有。而蒙古部落裏麵也基本上沒有這些東西。所以,想來想去,趁著曹彬南歸的時候,他又與其商定了這樁交易。而他所交付的,正是當初送給美洛妲的那一麵小鏡子。——他此次回來其實還帶著幾麵玻璃鏡子,可全被林丹汗搶走了。美洛妲隨身帶著的那一麵已經是最後的一塊,堪稱無價之寶。
“曹某也知道僅憑這些東西就想換到大人您手裏的寶貝是有些不夠。可是,一來曹某人手不夠,二來這路途確實遙遠,實在是帶不了太多的東西。還請大人見諒。”曹彬又道。
“開春兒再給我弄些鐵器來,行嗎?”楚鍾南又問道。
“百戶大人,為了您這筆生意,曹某手頭上的銀錢已經全部花出去了,連房子也典當了。就算是我有意明年開春再做這筆生意,也是做不動的呀。”曹彬一副苦相,眼睛卻四處亂瞄。
“一麵玻璃鏡子,在西方的價值是十萬金幣以上。曹掌櫃,恐怕你就是連自己也賣了,也不值這個價錢吧?”典當了房子?光你這混蛋進一趟山收的藥材賣出去也夠買上幾萬斤糧食了,拿一千斤小麥就敢出來換玻璃鏡子,還不是看準了老子這邊要東西要的急?真他媽的臭奸商!楚鍾南翻了翻眼皮,暗中罵道。
“要不這樣,大人您要是信得過我,將那鏡子交給我,我拿到關內賣個大價錢,然後,再弄一批貨來交給您,到時我包您滿意,如何?”曹彬笑咪咪地看著楚鍾南,又道:“大人您也知道,曹某跟那
些大商家沒得比。人家就算在這種局勢,也照樣能深入遼東去收山貨,我這種人也隻有到格勒珠爾根這裏才能蹭點兒小生意。就算這次能跟您做成一筆大生意,我這根本還是不能丟的,除非以後不做生意了,要不還不是得來這兒。隻要我來了這兒,還能逃出您的手掌心?是不是?”
“一麵鏡子,真要賣出了高價,夠你吃喝一輩子的了,還用跑這兒來受苦?”楚鍾南笑道。
“大人,您這是信不過我?”
“不是信不信得過,主要是你的東西不夠,付出的太少……”楚鍾南悠閑地說道。
“大人,曹某當初可沒讓您拿訂金,大冬天,能凍死人的天氣裏把貨給您拉了來,您現在卻來這一套,是不是有點兒不講信義啊?”這就掀底牌了?曹彬微微歎了口氣,有些不悅。他其實早料到楚鍾
南會來這一手了。可是,那麵玻璃鏡子實在是太誘人了,如果能弄到手,他這輩子都夠了。趕在這麼冷的天氣把貨拉來,其實也是生怕楚鍾南在來年春天會找到其他的商人。到時候,這麼一件生意黃了,他非得後悔死不可。可同樣的,他也擔心楚鍾南會翻臉不認帳,畢竟那麵玻璃鏡子寶貴異常,自己就隻是一個收山貨的小商人,來往蒙古關內也就隻能掙個小康,傾家蕩產也弄不來能值那麵鏡子千分之一的東西。所以,想來想去,他才隻弄了一千斤小麥跟幾十件鐵器,想以此看看楚鍾南的態度。可是,同樣的,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小氣”,對方肯定也不會大方。真真的左右為難。
“信義我當然看重。可是,有時候如果我自己講了全套,別人卻隻講一半兒,那怎麼辦?……”
曹彬左右為難,楚鍾南何嚐又不是?他的家當已經沒多少東西了,如果就這麼輕巧地把玻璃鏡子拿出去,這姓曹的如果從此杳無音訊,他上哪兒找去?幾十件鐵器,夠種幾畝莊稼?
“還沒有談妥嗎?”美洛妲同樣裹著一件羊皮襖,一邊拿著木棍兒撥弄著帳蓬裏的篝火,一邊看著楚鍾南跟曹彬討價還價:“幹嘛不簽一份兒契約?”
“契約?”楚鍾南苦笑著撫了撫女人的臉蛋兒,“契約也是需要相為的環鏡的。沒有相應的環境束縛,再多的契約也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