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碚基是什麼人?”楚鍾南問道。
“平安西道節度使,據說是朝鮮王族。隻是這家夥應該在義州的守衛朝鮮邊境的,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聽到楚鍾南的問話,孔有德滿懷不解地看著城門樓上那一臉傲氣的李碚基,隨口答道。
“義州?”
過了義州,就是後金地界。以如今遼東的政治軍事形勢,這個李碚基怎麼能輕易地離開自己的崗位?難道,他也是為了自己而來?想到樸寄昌所說的“奉命而為”,楚鍾南忍不住一陣頭大。自從回國之後,他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如今經曆了兩年的磨難,好不容易乍著膽子穿過後金國境進入了朝鮮,平靜的生活馬上就要重入懷抱,居然還要遇到這種事情。難道,那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的老天爺非要玩死他不成?
“趕快打開城門!”
“不開城門,你們是不是真的投敵賣國了?”
“要投降你們自己投降,我們不投……”
“求求你們,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快開城門!”
……
楚鍾南跟孔有德對話的當兒,被攔在城門口的人群已經按捺不住。一些脾氣暴躁的年青人開始忍不住大聲對攔在麵前的朝鮮兵吼了起來,更有甚者,直接質問起坐在城門上的李碚基,問他是不是已經叛國投敵。而受到這樣的逼問,那李碚基白皙的麵皮也忍不住有些泛起了潮紅,端好的架子也有些走形,顯然是被氣得夠嗆。而接著,在他的示意下,一名朝鮮武官走到城牆邊兒上,朝著下方彙聚起來的百姓大聲宣示起來:
“奉我王之命,節度使大人來定州捉拿欽犯。爾等不要受奸人蠱惑……”
“胡說,明明是你們貪生怕死,賣國求榮!”
“大膽!”
武官大怒,伸手朝後一招,立刻,女牆後麵伸出了一杆杆黑黝黝地鐵管,指向了城下的人群。城下人群看到這些,禁不住急體往後一退。
“這麼多火統?”楚鍾南驚訝道。這一幕他倒是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雖然火槍在歐洲已經算是比較盛行,德意誌地區著名雇傭兵黑衫騎士,法國的龍騎兵,都是以火槍而聞名。可這時候的火槍依然受到不小的限製。諸如裝填太慢,容易受到天氣的影響等等。所以,歐洲戰爭的對決在許多時候還是以冷兵器為主。而在他的印象中,明朝雖然不見得會比歐洲落後,但在火器方麵也應該並不高明,至於朝鮮在這方麵則根本不行。可是,在他的理解中應當是弓箭手出馬的時刻,對方居然拿出了一排火統……難道這是朝鮮的神機營?
“朝鮮的火統兵原本就不賴。後來,萬曆年間,日本起傾國之兵來襲,那些倭人的鐵炮威力巨大,把他們打得夠嗆。雖然最後受咱們大明援助,好不容易才把倭人趕下了海,可他們對火器卻是越來越看重。現而今,倒也不比咱們大明的差。先前朝廷跟女真韃子開戰的時候,他們就曾多次派遣火統兵助陣。隻是……朝廷每次都打敗了。”孔有德歎了一口氣。自己不爭氣也就罷了,還當著人家的麵丟了臉,這種事兒不管是誰提起來都夠臊的慌的。
“爾等這幫刁民,受奸人蠱惑,居然膽敢懷疑節度使大人。難道你們忘了,節度大人這些年鎮守義州,與後金強軍對峙,從來沒讓後金大軍過雷池一步。若非節度大人擋住了如狼似虎的女真人,哪有爾等在這後方的安居樂業?!”人群的鼓躁在火統的威壓下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那武官滿意地昂起了腦袋,又大聲地喊道。可是,他的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看看人們的反應,城下人群之中就突然響起了一個針鋒相對的聲音:
“那上一回,女真韃子半夜打到宣川林畔,殺人盈野,不知道節度使大人在哪兒?為何沒有防住?”
“大膽,哪來的刁民,膽敢妖言惑眾!”武官再次大怒,可是,剛才的話已經引周圍人群的議論。有道是“事實勝於雄辯”,說的再多,也頂不得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情。而說這話的人很顯然就是抓住了這一點。
“你好像看那家夥不太順眼?”楚鍾南有些詫異地看著孔有德,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出頭。雖然聽不懂朝鮮話,可他卻還是能在那武官的神情中看出點兒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