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五月,曹植隨曹公北征柳城,所謂北出玄塞,便指此行。
莞兒卻被留在了鄴城。
對於莞兒的氣惱,曹植隻老神在在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女子是不可隨軍的,你就老實待在家罷。”
“可我想一同去……我可以作男裝打扮的!”
“你那男裝,連我都騙不了……哎對了,莞兒,我記得我好像缺條手帕,”曹植低頭看她,飛揚眼尾含著笑,“還有什麼冬衣中衣襪子都挺缺的,你在家閑來無事,就學學女紅,幫我做上一做如何?”
“啊?可我一點也不會啊……”莞兒遲疑道。
“無妨,你那麼聰穎,一定一學就會的!”曹植信誓旦旦道。
故而,當莞兒悲催發覺自個於女紅縫紉一道一竅不通時,曹植早跟著曹公跑到柳城去了。
這個曹植,淨會誆她。可她偏偏每次都會上他的當。
這倒是後話了。
出征前一晚,莞兒還在努力跟一條黃底帕子較勁,仿照當日在軍營中曹植給她的那條靛藍繡木蘭的帕子,誓要繡出一簇青出於藍的木蘭花。
曹植卻有些心神不寧。
看書也不對,喝茶也不對。
莞兒亦注意到他的異狀,卻隻當他是明日要出征了有些緊張,便出言安慰了幾句。
曹植勉強笑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莞兒得意洋洋,展開手中糾結了好久的帕子:“公子看,我繡的好看嗎?”
曹植糾正她:“叫哥哥。”複又細細看了看她手上的帕子,“嗯,這是一窩鴿子蛋麼?繡在帕子上挺有創意的。”
“是木蘭!一簇盛開的木蘭!”莞兒心中悲憤。
“……哦,其實……這麼一說也挺像木蘭的。”
“……”
夜又深了些,莞兒惦記著明日五更天大軍就要出鄴城,便將曹植趕去睡覺。往日曹植總會調笑她管得寬,今日卻爽爽快快去睡了。
大約是因為明日要出征了吧。莞兒想著。
可是,曹植回房後,她卻覺得心緒難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莞兒曉得這種感覺,而且深知一般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對自己來說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
終是難以入睡,莞兒索性起身,也不點燈,就那麼坐在床邊發呆。
不會是明日大軍出行會出事吧……
烏鴉嘴烏鴉嘴,莞兒趕緊搖頭摒棄這等想法。
那是曹植會有事麼……
那也不對不對。
正思索著,窗邊卻有窸窣聲音掠過,像是一個人悄聲走過的動靜。
這麼晚了,會是誰?
莞兒想起,曹植的院子坐北朝南,平日曹植住北麵正屋,她住在靠門的東廂,若曹植出門去,便會自她門前經過。
難道方才的動靜,是曹植?
今夜有月有風,夜風密密匝匝打在身上,有著些許的涼意。
曹植並未提燈籠,隻沿著牆快速走著,仿佛迫不及待一般。
再轉過一道牆,無人的角落裏,有女子披一身皎潔月光,仙子般嫋嫋婷婷地佇立。
曹植心中一喜,輕聲喊道:“甄姐姐!”
女子聞聲轉身,靈動飄逸的靈蛇髻,鳳翼般飛揚的眼尾,一抹總含著笑的紅唇,傾城容貌溫婉雙眸,赫然是曹丕的夫人,甄宓。
“甄姐姐,你來了……”曹植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竟有些緊張,平日縱然口齒伶俐,此刻麵對甄宓卻有些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