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營救(1 / 2)

萬物肅殺,連枝頭僅存的些許枯葉也在暴怒陰沉的棕熊威懾下瑟瑟發抖。血腥的氣味刺鼻,高延宗想要掩住口鼻,然那棕熊閃著幽幽紅光的獨眼卻實在攝人,令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高孝瓘蹙著烏黑的長眉,手中那把漆黑油亮的長弓已然拉至極限,弓弦緊繃,箭在弦上,遙遙對準了那隻嗜血的眼睛。

方才幾人在西南向果然尋到了那小群去溪邊飲水的梅花鹿,然而孝琬兄長卻提議不如將這群梅花鹿驅趕出來,呈給陛下可比他們自己獵著更好,還能彰顯太子孝心。他既這樣說了,太子連同餘下幾人自然沒什麼不同意的。

於是幾匹馬兒便成包圍收縮之勢漸漸靠近,果然將這群鹿逼了出去,見陛下他們策馬正遙遙趕來,幾人才調轉馬頭去了圍場更深入的林子裏找尋獵物。延宗所說的什麼棕熊大家皆以為不過是他誇口,誰也沒放在心上。

這當口恰有隻落單的母麋鹿跑過,太子忙拉弓搭箭,誰知麋鹿沒射到,卻一箭射瞎了那頭蟄伏在落葉叢中的棕熊的左眼。那畜生吃痛,自然便發了狂,狂吼一聲便衝了過來,一掌便摑在首當其衝的孝琬兄長座下的馬兒頭上,孝琬猝不及防直接摔落在地,又恰巧磕到了石頭上,一時便不省人事了。那狂怒的畜生撕了馬腹又連著攻擊了自己的馬,他幾人忙拉弓搭箭,見有利器對準了自個,棕熊才稍事忌憚,卻也沒有掉頭逃跑,而是與他們四人僵持著,形成了對峙之勢。

高孝瓘心中卻暗暗焦急,還不知孝琬兄長的傷勢如何了,畢竟從那麼高的馬背上滾落,又磕到了腦袋,額頭還汩汩流血呢!可眼下除了孝琬兄長便數自己最年長,身後還有個不能出半點差池的太子,他頓時覺得肩上的擔子極重了。

穩住,必須要穩住,萬萬不可露怯。高孝瓘在心中默念,拉著弓箭的手不由得更用力了些。

見兄長如此鎮定,方才一臉慌張的高延宗也終於鎮定下來,心中血氣回湧,便回頭與太子道:“殿下,煩勞您看好我三哥,一會兒若是跟這畜生戰起來了,三哥可都拜托您了!”

太子忙道:“延宗說這些話做什麼,孝琬哥我自然會好好照看著的。”

高孝瓘倒沒有搭話,一雙敏銳的眼睛卻注意到那頭棕熊右掌腋下隱隱透露著半支短箭,血跡已經幹涸,箭羽也被折斷,隻是從露在外麵的部分看來,這箭倒是深深插入它體內了一大截。

這大約才是他仇視人類的首因罷!

來不及細想圍場為何會有熊,這箭又是怎麼插進去的,高孝瓘一刻也不敢鬆懈,拉弓的手都有些麻了。他目不轉睛地與那隻血紅的獨眼對視,唇瓣嚅動,對一旁的高延宗道:“五弟,你身上可帶了信號煙火?”

高延宗一愣,忙摸了摸周身,隨即卻懊喪道:“沒有,出門前誰會想著帶那個?”

高孝瓘也暗暗歎氣,誰知太子耳尖卻聽得了他二人的對話,眼前一亮道:“信號煙火?我有辦法!你二人給我掩護片刻!”

他二人不明所以,卻也照辦了。太子步子剛一挪動,棕熊喉嚨便嗚咽出幾聲低吼,身子蠢蠢欲動,高孝瓘忙將箭尖對準它。

這是一場氣勢的對比,誰的氣勢弱,那便必輸無疑了。

他二人隻專注地與棕熊對峙,倒也不曉得太子在身後忙活些什麼,隻是一會兒工夫,便聞到了濃濃的煙味兒。

原來是這樣的法子!高孝瓘心中略安,沒想到太子竟想到了點火求救的方式。秋季樹木幹燥落葉堆積,隻需個小火苗便可輕易引燃,這煙一旦衝上天空,留守的人馬一定便能確定他們的方位了。

隻是這畜生倒也不傻,一見有濃煙火光衝起,它的眼睛便幾乎要滴出血來,喉嚨裏嗚咽著低吼一聲,再也不顧什麼對峙,弓起身子便要衝上來!

高孝瓘一驚,忙再次拉起長弓,箭在弦上!

誰料,卻有支利箭搶在了他前頭,貼著滿目訝然的太子的耳邊咻地飛過,像一枚燃燒的流星般直指那棕熊的右眼!

“嗷——!!!”

銳利的箭尖不偏不倚,算好了一般深深紮入那隻通紅的眼睛,濃稠的鮮血四下迸濺,棕熊發出聲撕心裂肺的痛吼,不顧一切莽撞地衝上前來。

“太子殿下果然在這裏!快跟上!救駕,救駕!”羽箭剛一劃過,便有粗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夾雜著紛遝的馬蹄聲,果然是有人來救援。

失了眼睛的棕熊便如折翼的鳥兒,加上原本身上便有傷,這一下更是激發了它的獸性與野性,隻拚命地四下亂撞掌摑,不時撞在樹幹灌木中,一片混亂不堪,聞訊而至的騎手將其團團圍住,明晃晃的箭尖皆對準了它。

在劫難逃了。

高孝瓘終於鬆了一口氣,回頭想看看孝琬兄長如何了,卻撞進一雙狹長的灼灼眸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