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遇見小鬼了，胖爺瞧著也怪可憐，不如燒點紙錢了事？”這種事得問瓢江魚，畢竟船是他的。瓢江魚見金沙江如此詭異，心裏也犯嘀咕，他們這行跑船靠水的，都會拜神，或許是龍王或許是觀音，船上多少都有祭品。瓢江魚從船艙內拉出一個樟木箱子，裏麵果然有一些紙錢香燭之類，可惜沒有牲畜，還好有路上買的饅頭，湊合著弄吧。
齊文掐指獨自說了一會，指著船頭讓在那祭拜山鬼。花花綠綠的紙錢被我們拆散，齊文用兩個饅頭擺在船頭，一個插香，一個插燭。齊文沒有著急點火，而是化了一張符紙，用符紙點燃香燭之後，半截符紙被他拋入江中。流淌的金沙江已經靜止，符紙在江水上熄滅，一動不動的固定在那，沒有向任何地方漂去。
齊文麵色蒼白，又小聲念了幾句，讓我和胖子燒紙錢。我和胖子用食指撚著散開的冥錢，這可都是鈔票，借著燃燒旺盛的燭火點燃紙錢，我和胖子口念阿彌陀佛，將燃燒起來的冥錢灑入江中。冥錢帶著有些陰冷的火團落入金沙江麵，此刻突然生出一陣大風。大風逆吹，將還未落在江麵的冥錢吹起，嘩啦一聲，灑下去的冥錢滿天飛舞，大多被吹到木船上。而之前旺盛的香燭此時也變得暗淡，幾乎要熄滅。月光無暇的從上麵蕩下來，可能是因為月光的折射，還有一絲火苗的燭火竟然變為綠色，就像鬼火一樣。我們還來不及驚訝，香燭就這麼熄滅。要說燭容易滅，但香遇火反而燃得更快，怎麼會滅？而且空氣裏的氧氣很充足，應該是香受潮了吧。
不知從何方刮來的大風在香燭熄滅後也緩下來，四下又歸於平靜。“這是鬼拔香，我們有難了”齊文低聲說道。鬼拔香、鬼吹燈，都是倒鬥時遇見的邪門事。有時候遇見什麼怨鬼惡靈，好說話的燒點紙磕個頭也就罷了，最怕就是對方不受你的香燭。不受香燭，就是要跟你死磕到底，不把你弄死絕不甘心。我們幾個人對於齊文的話倒有些害怕，但靈艾那一方接觸的外國文化較多，對於中國的鬼神，他們不抱什麼敬畏。
喬斯對於出現的鬼霧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能是這江下麵有古代地質運動積累的晦氣，由於金沙江水勢的變化，這些晦氣會晚上被放出來。晦氣幾乎沒有含氧性，一旦吹過來，香燭就會熄滅”喬斯解釋得很牽強，甚至可以說漏洞百出。但我們都沒有出聲，爭論下去，隻會引起隊伍的恐慌。許白用鼻子狠狠吸了吸“哪來的香味？”我們忙於四周的情況，聽見許白說有香味，於是分神一嗅，還真有股子香味。
香味不是花香或者清香，像是糧食發出的味道，有股子醇厚味。“是酒”胖子仰著頭一擺，又說“是船上的”說罷，鑽進船艙，找出一個破碎的瓦罐。瓦罐外麵裹著一層黃泥，封口也被塞子封死。可能是剛才補船的漏洞或者遇見魚群撞船，無意之中打碎了瓦罐。“還真有點年份，你看看這顏色”胖子也好酒，瓦罐裏麵的酒已經沒了九成，心疼得他一個勁數落瓢江魚。這酒的顏色有些奇怪，竟然是綠色的。我心說中國的釀酒業雖然發展得早，顏色有那麼幾種，但還未聽說有過綠色的酒。瓢江魚見了瓦罐，解釋道“這不是酒，是我前幾天撿到的，就在岸邊，你不提我還搞忘了”
這瓦罐裏的液體很濃，像香水一般，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保不齊這是河祭。
胖子用手一沾，想要嚐嚐這東西是不是酒，被我一巴掌拍掉。所謂河祭，就是進獻給河神的祭品。翻開中國的神話傳說，幾乎每一條河都有河神，凡是大江大河，每年都會舉行隆重的河祭。小學有一篇課文就是寫的西門豹處理漳河河水泛濫時，當地官員夥同巫婆榨取百姓錢財，並用活人作為祭品獻給河神。中國最早的有關河祭記載，是商朝君主湯用俘虜祭祀黃河。
河祭的要求各地也有不同，有些需要活人，有些需要牲畜，有些需要美玉。傳說諸葛亮七擒孟獲之後，班師回蜀，途經一條大河，當地土人說河中有河神，欲要過河，必須進獻一百個人頭，否則必定會被河神掀翻船隻。諸葛亮不願意殺人獻祭，於是命令廚師用麵粉做了一百個類似於人頭形狀的麵粉球投入河中祭祀，據說這就是饅頭的由來。
這土罐子裏裝的綠色液體雖然看似沒毒，但也是幾百年的古物，說不定就是當年舉行河祭時弄的祭品。嘩啦，遠處的白霧之中，又傳來遊動之聲。一大堆黑影從白霧之中遊出，竟然是江裏的那些魚！江魚從四麵八方遊過來，頃刻包圍了木船，這些魚大的有一米多，小的也有一尺，在水中不停遊動，就像下雨天魚都會聚在池塘表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