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醒過來時,周遭是一片陌生。
樸素而整潔的小屋中,抬頭便瞥見一人的背影,好生熟悉。
“先生!”女子長長地喊了一聲,不小心扯動了傷口,一陣刺痛。
男子聽見聲響,放下蒲扇,端著一碗藥,小跑過來。看清,是陌生的麵孔——時暖心中升起莫名的失落。
“姑娘你醒了啊!”他彎著眉眼,作態盡像了一人——寧聽。
時暖想著,多年不見,寧聽可好。
看著是一個樸實的老好人。
“你是誰?我怎在這兒?”她接過藥並未馬上喝,放置在一邊。
“我叫蘇遠。是前些日子上山采藥時看見姑娘的。見姑娘傷得重,便帶姑娘去看了郎中。郎中配了些藥給你,說你呢並無大礙,好好調養便是。“蘇遠一臉的真誠模樣。
“我受傷了?”時暖感覺腦袋中一片空蕩,絲毫沒有關於受傷的記憶。於是不篤定地問著。
“對。”他篤定地回答著。
“那便謝謝蘇先生了。”她說罷掀開被褥,要下床,卻被蘇遠一把拉住:“姑娘,你傷勢未愈,還是好好休息罷。”
然又一次推開:“我有急事。”後目光呆滯般不知看向何處,大概是自己也忘了有何急事,要冥思苦想一番罷。
——“可我記不得什麼事了。”她歪著腦袋,半晌又開口。
二
鎖燈樓。
“采青采青,快,到你上台了。”子流叫喚著正在補妝的元采青。
隻見那一襲淡青長裙的女子高傲地起身,微微點頭,無比自信地笑著,不露齒。輕輕撩開門簾,手執一朵玫瑰,緩緩走上台。
台下眾人見的是元采青,一片歡呼雀躍。人潮中“元采青”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鏗鏘有力。
元采青滿意地彎腰鞠躬,手撫上話筒,開始演唱起來。
一曲畢,掌聲不斷。在歡呼聲和掌聲中,她欠身離場。又是滿載一樓的歡喜歸去,如乘雲架霧,這青鸞傲然翱翔。
鸞苑。
“采青我好羨慕你呢。”子流邊幫她更衣邊說道。
“羨慕我什麼?”
“那麼多人,你被那麼多人喜歡啊。”子流不禁歎起氣來,“欸,我什麼時候可以像你一樣呢。”下一瞬青絲從指間滑落。
“醜小鴨永遠是醜小鴨,可不好高攀青鸞。”采青轉身走下鸞池,頭枕在晶瑩剔透的石壁上,閉上眼,舒適地將整個人浸泡在池中。
一天之中或許隻有在這時才能夠遠離喧囂,安安靜靜地小憩一會兒。
才不多久被一旁窸窸窣窣的聲響驚擾,以為是子流,開口道:“子流,你回去罷。”卻未聽得何回應的聲音。
“子流?”她不禁惑矣,微微睜了雙眼,扭頭,竟是見著一個衣著樸實之至的男子正愣愣地看著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竟有半晌未反應過來。
“你轉身啊你。”這才驀地驚醒,向來高傲的她在這一刻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蘇遠這也才回神兒,趕忙轉了身,緊張不已。而後聽得水波動蕩的聲音,在這碩大的鸞苑中分外清脆。這轉身的等待,竟漫長得同一個世紀一般。後來的蘇遠常常想著,若是那個時候的他可以耐心地多等一秒,就一秒,也許以後的她亦會多等他一秒。
隻不過見著她多麼歡喜了,自然迫不及待想要見到。
他轉回了身,正好瞧見她披了外衣,正好走出了鸞池。
蘇遠遮掩不住的喜悅在雙頰上蔓延開來,開懷地大笑,就這麼盯著她,一刻也舍不得離開視線,眼裏隻有了她。
“喂,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采青在一旁坐下,神情不太自在。
“啊?我嗎?”蘇遠如夢初醒般,支支吾吾,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亂了陣腳。
“我……這裏不是醫館嗎?我就走進來,然後,然後。對不起對不起。”蘇遠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這模樣頗叫人好笑。
采青見著也不禁笑出了聲——感覺到男子看過來的眼神後又突地收了笑:“哼,你快走罷,可別弄得眾人皆知,壞了我的名聲!”這麼張毒死人不償命的嘴。
蘇遠還想說什麼,又被打斷——“而且,我可不會喜歡一個乳臭未幹的窮小子!”如此不屑的神情,明明眼角還泛濫著笑意,卻就是要偽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