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洛封······”
當這句話不受控製的出口時,我就知道,今後定不會平靜了。
想我來七星閣不就是為了獲得寧靜嗎?可是現在,新的麻煩卻接踵而至。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手捧熱茶,向著對麵那宛若天人的家夥瞟去——他正四顧打量著七星閣頂層五間房屋中的一間,剛剛被我選為居室的那間房間。
“你到底是誰?”我重重放下手中茶杯,茶杯底抨擊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聞音回頭,唇角輕揚,“洛封。”
我無奈扶額——我當然知道你叫洛封!我是問你的身份是什麼!
“星神使者。”
喔,星神使者啊——什麼鬼!神?存在嗎?
“存在。”
存在?我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他,卻見他已坐於對麵的桃木椅上,手中捧著一杯紅茶。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回頭對上我的視線,唇角依然揚著,“還有什麼問題?”
我頓時一僵,心中駭然——難怪我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對,原來是這!
“你怎麼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他輕笑著,語速不變,“因為我是你的引路人,來引導你一步步成神。”
我沉默。
他繼續道,“我知道你還有許多疑問,那我便一一回答你。我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你在萬星之下睡了一覺,碰巧你的資質很好,被現任星神選中做繼承人。而每一任星神繼承人都要在凡間曆練,一步一步變得強大,期間她需要一個引路人,以防她誤入歧途,於是我就被派了下來。”
說完,他飲下一口紅茶。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被那勞什子星神選中的繼承人?”
“是的。”
好吧,這一下我沒話可說了,雖然心底不太相信,但不管怎樣,總是有一個人陪我說話了。
雖然,這東西可能不是人。
“那我這個所謂的神之繼承人,有沒有什麼特殊專利?”我故意開玩笑。
“有。”出乎意料的,洛封竟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複。
就在我愕然的視線中,他放下茶盞,緩緩道來,“曆代星神的繼承人都是從凡間女子中挑選的最為清純之體,她的身體必須要足夠幹淨,才能夠承載星辰之力,並且被神靈認可。同時,她的思想也要幹淨,至少不能滿是黑暗。曆代星神繼承人的職責就是在凡間接受神的旨意,並將之公告於世人以奉行,她們是自古以來人們所公認的最接近神的人類,人們送給她們一個稱號——星見。”
“星見?”
“就是通過觀星揣度天意,有些像天師吧。”洛封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喔,那就是占卜師嘛。
這樣看來,似乎也不錯。
“你說她們是通神的,那麼她們通的是什麼神?”
我隨口問,並沒有把這個真當一回事,因為在我的心底,始終還是不相信的,雖然去過一次冥府,也見過鬼差,但要我相信有鬼總比要我相信有神簡單。
“天上神仙各司其職,神、仙不同,神通常法力更為高強,有許多生來就是神,而仙則多為晉升,需要修行方可飛升。神的法力各不相同,所管區域也不同,而布施天命,則是命運之神的任務。”
我的心口忽然痛起來了,微微皺眉,我強忍著說,“我不是星神的繼承者麼?”
“是的,”洛封的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我微蹙的眉,“命運之神會將布施好的天命授予星神,以便於呈現在星象之上。”
心口越來越痛,像是有鈍器在磨,“也就是說,我實際上是在給那個命運之神打工?”
“沒錯,隻負責接收和公布,不能擅自修改,反而要保證它的實施。”
我的眼裏慢慢溢滿了淚水,眼前仿佛浮現出那個寂寥的雨夜,在白色的太平間裏,染血的白布下是父母安靜的屍體,整個太平間安安靜靜,隻有我強自壓抑的呼吸。
記憶裏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清晰,我這才發覺我的呼吸不知何時已變得急促而沉重。心口的鈍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憤怒,像是熱烈燃燒的熔岩將我吞沒。
“做夢!”我揮手拍飛了桌上的茶盞,茶杯摔落地麵發出碎裂的清脆聲響,“我絕不可能乖乖聽他的話!他以為他選中的是他忠實而虔誠的信徒嗎?嗬!可笑!我偏偏就不信命,也不服命!”
“為何?”洛封的語調仍然沒有絲毫波動,但我能感覺的到他看我時那清涼的視線。
“因為命運不公!”
“何以說來?”
聽見他這句話,我笑了,但我原本是想哭的,我的眼前掠過上一世父母慈愛的笑,掠過乞丐殘缺的身體、髒汙的臉、渴求的眼神,掠過夜靈父親臨死前的不舍神情,掠過夜靈哭泣嘶喊的身影,還有那片雨夜揮之不去的黑暗,白雪中白衣的飄搖,利刃的寒光,“因為該死的人偏偏活著,該活著的人卻死了,活著的人帶來了怨恨,死去的人留下了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