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三年的正月,注定不會平靜。
當努桑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陳翰功教下的幾個字生生背住,獲準可以吃飯了的時候。在門口,不厭其煩的和陳楚河爭來吵去的陳永慶,也終於獲準,可以進到房間中,稟報他的要緊事了。
“說說吧,又怎麼了?”陳翰功把小刀和削了一半的樹枝扔到一旁,伸了個懶腰,半靠在床榻邊,淡淡地問道。
“二爺,這次是真的出事了。”陳永慶的麵色凝重,並不似作假。
“哦?真的出事了?”對於陳永慶喜歡誇大其詞的秉性,早已習慣的陳翰功,倒是被他正經八百的樣子給逗笑了。稍稍坐直了身子,以示尊重,口氣卻依舊是淡淡地,“到底怎麼了?說吧。”
“二爺,說起來,都怪陳青雲那孫子!”
陳青雲?
陳翰功一時之間,竟沒有搞明白。
本縣的縣尊大人,親口點了他個縣案首的義烏縣七品正堂。
自從他當上這個糊塗官兒開始,就依仗著徽州陳家的出身,和繡湖陳家的臂助,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無論大事小情,一律往下推,全縣的權柄,基本上都掌控在陳家手裏。
這麼個牽線木偶似的家夥,怎麼會出事兒了呢?
不過,轉念一想,陳翰功便隱約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該不會是陳大老爺,掛冠了吧?”
陳翰功半開玩笑的話,並沒有能讓陳永慶的愁眉展開。兩道濃眉,反倒鎖得愈發緊了。
“二爺,您怎麼還有閑心開玩笑啊?”陳永慶苦著臉道,“陳青雲考滿了,就依著他的本事和歲數,也沒必要再往上一步。按理說,最早二月,就肯定會回家當他的富家翁去,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接替這個縣令的位子。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他個王八蛋不該這麼急啊!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自己上了辭呈,乞骸骨。”
“怎麼?知府大人……答應了?”陳翰功隻覺得心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陳永慶當即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蹦了起來,急道:“我的爺,知府大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是礙著咱們陳家的麵子,才遲遲沒有動他。現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自己遞了辭呈,哪裏有不應允的道理啊?
新任的知縣已經到了縣衙門口,這時候,八成連交接都辦完了!”
“嗬,這倒是怪事了。”
陳翰功笑了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在床上。一條腿搭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蕩著。看他那副愜意享受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把那個即將到任的七品縣令,放在眼中。
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了。
陳永慶急得渾身冒汗,“二爺,您倒是發個話啊!咱們該怎麼著?”
“什麼怎麼著?”陳翰功麵露疑惑。
“爺,那新任的縣令,跟咱們陳家,可是沒有半點兒關係啊!像從前,陳青雲那廝在任的時候,別說事事都要給咱們陳家三分麵子,就是他那個位子,都還是咱們幫著他坐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