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載湉一如既往地在養心殿看著奏章。素琬也是一如既往地在旁伺候著,笑著看他認真的模樣。
這時德順打著拂塵不慌不忙地走來稟報道:“稟皇上,皇後求見。”
德順話罷,載湉卻頭也沒有抬一下便淡然擱下一句:“不見。”
德順會意,便退了下去。
“皇上真不見見?”素琬轉了轉眼珠子,玩笑道。
“朕見著她便想起許多不悅之事,這陣子朕不見她怕是會舒暢許多。”載湉帶著笑意瞥了一眼素琬,轉而視線又回到奏折上。
素琬暗歎口氣,笑著搖了搖頭。
沒過一會兒,載湉忽然轉頭對她說道:“朕過幾日要出巡山東,你同朕一起去。”
聽完這話,素琬有些驚訝,遂問道:“山東饑荒民亂,皇上為何忽然想著出巡?”
載湉勾了勾唇角,笑得淡然:“正是因為民亂,所以朕才要去看看。而且,這陣子朕不想再見到皇後。”
不知怎的,素琬聽了載湉說的這句話,嘴角卻不自覺地揚了揚,但卻忽然想到一個致命性的問題,隻得皺著眉又問道:“那老佛爺那兒怎麼說?”
聽了素琬的問題,載湉卻舒展著眉毛,目光炯炯,胸有成竹地回道:“你以為朕隻是一時興致說說嗎?其實朕早就準備好了,隻要沒人泄密,遠在頤和園的老佛爺怎麼會那麼快知道呢?”
素琬點點頭,覺得此話也有道理。須臾,她卻忽然抬起眸子,有些慌張地問道:“小喜子也可同去?他現在可知道此事?”
“當然同去,今早德順也與他說了,他與你交好,我自然讓德順多提點他。”載湉站起身來,點了點素琬的額頭,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遂又問道:“怎麼了?”
素琬立刻收住了自己臉上擔憂的表情,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下了肚子,隨即展開笑容回道:“我沒事兒。”
聽到素琬這麼說,載湉自然是放下心來。而素琬心裏卻有些愧疚,她終是不能說出來小喜子的身份,隻希望載湉能明白自己不是有意騙他的。
養心殿太監廡房拐角處,素琬靜靜地站在那兒,一隻手不自覺地撥弄著腕上的珊瑚手釧。
“素琬姑娘吉祥。”小喜子走過來穩穩地打了個千兒,遂又說道:“姑娘尋奴才何事?”
素琬抬起眸子,輕輕轉過身來,音色低沉道:“你知道了皇上要出巡的事兒?”
“是,奴才正想與姑娘商量下,將這消息傳到頤和園。”
雖是意料之中的話,但還是讓素琬的心“咯噔”一跳,她斂了斂渙散的眸子,很堅決地回道:“這事兒先不能和老佛爺說。”
小喜子打量了素琬的表情,疑惑道:“為何?”
“這件事兒目前知道的也就我們這些在禦前較為親近的奴才,若是這時告訴老佛爺,皇上一定能查出來是誰泄密,到時候我們可就得不償失了,倒不如放棄這次機會,以求往後能套得更多重要的消息。”素琬平平緩緩地說了這一番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喜子覺得有點道理,遂點了點頭,不知是沒有多加疑惑還是故意睜隻眼閉隻眼。素琬仔細觀察了小喜子的表現,原來他也沒有那麼忠心於慈禧。
次日晨卯時,出巡隊伍便出了天安門。因是微服出巡,所以此次的隊伍人數很少,僅帶了太監五人、宮女五人、禦前侍衛三十人。德順、素琬、楊元朗分別管理內廷太監、宮女、禦前侍衛。
由於素琬是禦前女官,所以便可以坐在後麵的馬車,而宮女人數也隻有五人,素琬便索性讓她們都坐了上來。
這次帶的宮女都是由素琬決定的,除了養心殿的打雜宮女,還有茶房當差的蓮心和錦兒。
隊伍出了北京一路南下,傍晚已經到了河北境內,離最近的小鎮還有兩個時辰的路,便隻能在一個較為平坦的草地上紮營留宿了。
營地的不遠處有一條河,素琬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順手撿起一顆小石頭,往河裏打起水漂。
“素琬……”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坐過來的,著實嚇了素琬一跳,待她理了理氣,想著以前的事怕與元朗會有尷尬的氣氛,遂玩笑道:“元朗,我這顆心可是受不了驚呀。”
楊元朗抿嘴淡笑不語,素琬又瞪著兩顆黑寶石似的眼珠子望了望元朗,又打趣道:“做了禦前侍衛挺威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