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還很漫長……
子夜過後,暑氣也消褪殆盡,蕭清姿難以入眠,幾經躊躇,終是換上那身價值不菲的月白宮裝,又按照之前慕容瀛的吩咐,對著鸞鏡開始妝扮,既是免不了要盛裝示人,她習慣於一早準備得妥妥的。
一切就緒後,蕭清姿卻突然沒了夜遊的興致,望向鏡中陌生的自己,她的神色漸漸變得淒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她居然都認不出自己,這樣的堅持……可還有意義?
慕容澈、慕容涆、慕容瀛幾人的麵孔在眼前交替出現不止,明明是三張不同的臉,瞬間卻幻化成無數張神態不一的臉孔,張著血盆大口的那張臉,幾乎要將她一口吞下,而猙獰扭曲的那張臉,幾乎要將她撕碎……倉皇奔走間,她看不清他們的臉,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這種沒有根的感覺……可真恐怖!
蕭清姿撫著心口,大口喘氣,眸中滿是惶恐,疲憊地周旋於這幾人的爭鬥中,她的微不足道可有人會回眸一顧?
一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流出,正要劃過臉頰時,卻突然被她抬手拭去,她倔強的揚起下巴,就似跟誰賭氣一般,用決絕的語氣喊出:“蕭清姿,你已經回不了頭,唯有堅持。”
路是自己選擇的,哪怕跪著,也要走到盡頭。
蕭清姿補好妝,又幾經平複氣息,這才躡手躡腳走向門口,打算出去透透氣,冷不防地,與門板後站著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股子熟悉的氣息,頓時讓她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慕容澈如謫仙一般,風姿優雅地佇立在屋內,也不知來了多久……
蕭清姿慌亂地垂首,一雙無處安放的手用力揉搓著衣角,觸到衣料上的珍珠,她猛地意識到什麼……一時,又羞又惱,伶牙俐齒的一張嘴,此時,卻笨得出奇,嘴唇顫抖半天,也隻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這是——偷窺,無恥。”說完,連忙轉身,一雙手緊緊攥住肩頭,壓抑的淚水卻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他居然就這樣闖入她的寢房,算怎麼一回事?
蕭清姿十分痛恨此刻的懦弱無能,可……自己就是這般不爭氣啊!
“又不是第一次看,有什麼好躲的。”慕容澈扳過她的身子,用力握住她的肩,清淡的聲音裏卻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之所在,仿佛,他隻是碰巧在東宮見到她而已,“這麼晚,還未歇下?”
“不!”她飛快地退後一大步,急欲脫離他的手掌,步子一時急促,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恐懼的眼神就似見到十惡不赦的魔鬼一般,氣喘不已,“你——迷路——了?”
慕容澈深望她一眼,眸中本就不深的亮光一點兒一點兒黯去,卻也點點頭,問:“你決意一直留在東宮?”
蕭清姿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一時怔然,好半天,才冷下臉色,低吼道:”與你何幹?”
慕容澈微垂視線,苦澀地笑了笑:“確實與我無關,我……隻是確認罷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擾你的好事,惟願你早日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