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的難堪,就這樣無聲釋然。
慕容瀛遲疑片刻,走上前,扶她依著軟墊半躺,用有些忐忑的聲音說出第一句話:“你……想……想……吃些什麼?”
盡管她已經清醒,且同自己說過話,可慕容瀛仍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一個命懸一線的人,一個昏迷十六天的人,突然鮮活起來,他的良心安定之餘,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很不容易一下子接受,不是嗎?
寧若指了指幾案上的茶杯,又摸了摸自己幹涸的唇,懶懶地說:“隻想……喝水。”
“什麼……也不想吃?”
慕容瀛的忐忑頓時變成緊張。
寧若的視線隻得又收了回來,不得不十分認真地將慕容瀛望著,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我之前……說的都是大實話,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不得已,所以,我永遠不會怪你。而我,有此劫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若不固執,我原本可以輕易躲過這一劫,所以,若怪,隻怪我自己,我絕不會怪你。”
慕容瀛再次愣住,微垂了眼簾,一點兒濕意就這樣不可阻擋地出現在眼底,記憶中,從未有人向她這樣寬容地對待自己,也從未有人會理解他的不易。
他的一切,必須完美到無可挑剔,否則,迎接他的永遠隻有無盡的嘲諷與責罰,寬容一詞一早就從他的人生中剔除。
其實,相較於指責,寬容的力量或許更加強大,不然,此時,他何以會愈發的內疚不已呢?
寧若伸手在慕容瀛眼前晃了晃,語氣一如往日的輕快,“哎……你聽進去沒?我不想再說第三遍,我沒力氣!”
“嗯,嗯,嗯……我知道。”慕容瀛訕訕地笑了,轉身端來溫度適宜的清水,“慢點兒喝。”
寧若一骨碌飲盡,繼續盯著那個茶壺。
慕容瀛會意地立刻端了第二杯水過來,順道兒將茶壺拎了過來。
寧若卻沒再喝水,皺著眉頭問:“這是……什麼茶水?”
“隻是清水而已。”
“哦……清水也這麼好喝?”寧若不相信地掀開茶壺蓋子看了看,一邊搖頭,一邊感歎,“我這是……到底多久沒喝過水?”
慕容瀛避開她有些茫然的目光,幹咳道:“那你……還要不要吃些什麼,比喻香薷粥、綠稻米粥、銀絲掛麵、菱粉糕、雞油卷兒、奶油鬆瓤卷酥、雞髓筍湯、合歡湯、蓮葉湯羹、野雞崽子湯……”
慕容瀛如數家珍。
寧若再次皺了皺眉頭,頭一下子靠在軟枕上,半捂住嘴,將一個嗬欠壓下,“總之……我不要再聞到任何人參的味道。你說的這些……一樣來一份兒,嚐嚐看。”
慕容瀛笑著,揚聲吩咐下去。
極短時間內,兩名宮女就端了吃食過來。
寧若一見,大失所望,原來,不過是一碟兒香芋、一碗燉雞蛋,香芋隻有兩枚,雞蛋也隻是小半碗。
盡管不是期望的吃食,可這鼻子、肚子,還有嘴巴到底是扛不住,也不爭氣,也就不再計較,風卷殘雲般地吃幹抹淨,仍是意猶未盡。
見她吃完,兩名宮女笑嘻嘻地,齊刷刷將手伸到慕容瀛麵前,笑盈盈地說:“太子殿下,你輸了,奴婢可要賞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