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樓的紅姨曾說她在琴藝上無師自通,頗有天賦,彼時,她的胡謅亂彈,常能引得紅姨的注意,因為不想太過被關注,她也就不在這上麵費心思,但基本的技藝並未荒廢。
記憶中,蜀地生活艱辛不失樂趣,紅玉樓的生活看似奢華,實則孤寂無趣,琿州的日子有希冀,更多的則是忐忑,蕭府的日子孤獨無依,豫王府的日子波濤暗流……
曲由心生,寧若沉浸在自創的樂聲世界裏,心緒時而平緩,時而動蕩,整個身心與唇間的音符融為一體,這一刻,她才體會出“樂我者,樂也”的意境,美妙的樂聲是由靈魂深處發出,與樂器並無多大關聯。
笛聲也不甘落後,微微一滯,很快合了上來。
她的眼前浮現漫山遍野的金絲楠木,憨態可掬的女童……他的一曲《牧童短笛》清揚明快。
獨身而立的孤苦,猶在昨日,他的一曲《梅花三弄》恰到好處地慰藉她的身心。
她的樂聲漸漸低迷,纏綿悱惻,他則和一曲《越女歌》……
許久,許久以來,她不曾像此時這般酣暢淋漓地奏出心中的感想,一曲終了,她仍是久久凝神,如果,時空就此停駐,那該多好!
她的驕傲讓她處處不甘落後,潛意識裏,她想站在一個與他匹配的高度,與他一道睥睨天下,其實,她也隻是一介弱女,她也會累,也會倦,有時,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份怡然的安寧,晨鍾而起,笑看曉露濕落紅,暮鼓而熄,坐聽清風曉月,人生活得就是一份自在,灑脫。
“清姿,吃飯了。”一聲寵溺的低喚聲從身後傳來,將寧若的思緒拉回現實:原來,一切並未如曲意,該麵對的終歸是要麵對。
她緩緩轉身,洞口之處,慕容涆扶風而立,衣襟微敞,墨發披散飄揚,整個人說不出的慵懶,而他的一隻手執著一枚玉笛,一隻手則捧著一條烤魚,這樣的組合,原本有些怪異,寧若卻在瞧見他溫柔的眸光時,頓覺很是搭配,心中的最後一絲滯鬱也不複存在。
在她看來,雷衝做事並不靠譜:那日,送食物時,她清楚的記得他剛好準備了十條魚,之前,被她無聊時戲弄死一條,今日,魚剛好剩最後一條。想明白這一層,寧若的腳步僵在原地,隻輕聲道:“我不餓,你吃吧。”
他行步走了過來:“不吃,魚會難過。”
寧若瞥他一眼,恨恨道:“難過死了最好。”一連吃了八天烤魚,她沒覺得反胃,此時,她卻有些胃痛難耐。
“撲通”一聲,慕容涆應聲倒地,口中喃喃低語:“我-好-難受,要-死-了!”
他倒地的樣子有些可愛,一邊眯著眼,一邊卻是偷偷瞅她,他以為她不知,殊不知,她看得真真兒的:他以為就此就能蒙混過關?
連日來的陰雨天氣,終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