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沒有望一眼這些兵將,銳鋒的目光徐徐從薛延康斷殘的手上移到慕容瀛麵上,語氣漸漸變得平靜無波,唇角噙著一抹淡雅的笑:“慕容瀛,這就是你的目的?”
慕容瀛報之一笑,朝帶兵之人一抬手,那人立刻轉身,朝行進的隊伍揮了幾下令旗,整支隊伍迅速變幻開來,不過片刻功夫,一個不算複雜卻也不容小覷地飛甲陣便已成型,隊列之中,所有人皆一副決然赴戰之態,再無分毫的敬畏與恐懼流露,這,就是有戰鬥力的軍隊,一旦赴戰,務必抱著背水一戰,不畏生死的忘我之境。
很明顯,慕容瀛的這支軍隊很是不一般。
慕容澈原本拿馬韁繩閑暇地拍打著掌心,動作卻是隨著隊伍的聚結,緩緩慢了下來,最後頓在空中,幽幽一歎,“‘一將成萬骨枯’,慕容瀛,你始終不會懂這句話的深意。”他的聲音蕭瑟地貫透每一個人的耳膜,隱隱透著些許蒼涼。
“啪”的一聲,馬韁繩擲在地上,斷成兩截兒,慕容澈飛身一躍,落至陣中一員大將的馬上,那名大將僅微微一滯,隨即執起手中的長槊朝他下腹刺去。
慕容澈撩住長槊,扔至一邊:“本將從不會讓無辜之人枉死,本將自願束手被擒。”
那名大將再度一愣,卻是很快朝慕容澈揮掌而來,這次,慕容澈沒有躲,穩穩接下兩掌,沒有反擊,黑眸中卻是閃過一抹哀憫:“本將自願束手被擒……”
回聲激蕩,響徹雲霄,也響徹每一個人的心間。
慕容瀛眼眸一沉,一揮掌,一粒黑色凝露飛至慕容澈手背處,他朝嘴邊一指,笑意自唇間快速蕩漾開來……
子夜,清風客棧,暗室。
慕容澈反剪著雙手,被莽繩纏在巨石上,一襲白衣早不複之前的潔白,灰跡斑斑,木簪斷了一半兒,部分墨發無序地垂在臉頰一側。
幾步之外,一位大將托腮凝思,他正是今日捉拿慕容澈的那員大將——拓跋燾,原段部大王拓跋泓之胞弟,此兄弟二人,一個主文,一個主武,曾是慕容澈眼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拓跋燾雖是在奉命羞辱慕容澈,怎奈,麵對這樣一個風姿不凡之人,任何羞辱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可以毫不手軟地拿下慕容澈,卻做不出一些卑劣的行徑去侮辱他,同樣,他手下的兵士也無法做到,於是,一道命令到最後,往往是敷衍了事,很多時候,他們這些行刑之人往往比受刑之人還要痛苦:沒有理由地於心不忍,沒有理由地良心不安。
也許,慕容澈臨陣之時的那句話,多少對他們這些人有些觸動,浴血殺敵,可有敵方會在意自己的生死?人生在世,功名利祿雖可貴,可無福消受又有何用!
按照慕容瀛的授意,他今夜務必將慕容澈好生****一番,可想來想去,他除了指使人將他的一襲白衣弄髒,一絲不苟的墨發弄亂,他實在沒什麼好招兒,於他們而言,將慕容澈這樣一位——無論何時何地出現,皆榮光不凡的人,毀了形象,已是最大的****,肉身的折磨,他下不了手,也不屑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