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潤物無聲(1 / 3)

第四章潤物無聲

雪,悄無聲息地飄落著,沒有驚動或者打擾任何一個享受其滋潤的生命和非生命,更沒有因為金磚碧瓦而格外關照,沒有因為草堂土屋而拋棄遠離。

履新伊始的周述發,同樣渴望像悄無聲息的瑞雪一樣,選擇恰當的時機,借助特有的方式,通過精致的平台,無聲無息地滋潤著厚積薄發的待春萬物,暴風雨會凍結冰冷的地氣,豔陽天同樣會摧毀萌發的春苗,唯有滋潤的力量才是最偉大、最無窮、最蘊涵生機的。周述發是陪伴著雪花來到賓館的,又是聆聽著雪花進入夢鄉的,更是憐憫著雪花睜開雙眼的,渴望聖潔的雪花能給執政團隊帶來好的兆頭,能給百萬民眾帶來更廣義的“豐年”。

臨近六點鍾的時候,夜還是寂靜的,周述發離開暖和的被窩,沒有開燈,穿著睡衣,拉開窗簾,臨窗仰望著寂靜的天空,那裏是雪花的出發點;凝視著飄舞的雪幕,那裏是雪花的漫長征程,一隻偶爾的飛鳥、一片小小的樹葉,甚至一縷細細的炊煙,都可能改變雪花的歸宿;俯視著晶瑩的大地,這裏是雪花的歸宿地,她必將再次融入母親的懷抱,她需要利用最短的生命去觀察身邊的世界,用最微弱的水分去滋潤那些生命的過客。

那位工廠裏的老師傅,一位共和國的抗戰英雄,今天是否還能操控著那台有著生命的機床?那位怯生生的小女工,一位可能尚未成年的孩子,今天是否還能按時領取那點微薄的血汗錢?那位慘叫著的小攤販,一位經常被街頭小混混欺淩的弱者,今天是否還能如常掙些煤火費、米麵錢?還有那些農村貧困戶、城市下崗工人,會不會更加饑寒交迫?那些胖墩墩的企業高管們,現在又在幹什麼?那些滑溜溜的領導幹部們,現在又會在哪裏?

“縣委值班室嗎?我是周述發,請您馬上下發緊急通知,要求各部門的主要負責同誌,帶領所有的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和幹部職工,自備掃帚、鐵鍁等掃雪工具,六點半之前趕到工作單位集合,按照先主幹道、後次幹道的順序,集中清掃城區道路積雪,一定讓老百姓出得了門、上得了班。”周述發沒有商量任何縣級領導,直接把電話打到了縣委值班室。

周述發匆匆洗漱完畢,又找出歐陽姝雅準備的棉大衣、毛圍巾、棉口罩、棉手套,從頭到腳全副武裝起來,徑直走出了徒賅賓館的單身宿舍,走向了隔壁的縣委大院。

雖然全身都被厚厚的棉衣包裹著,但當雙腳真正觸及雪的刹那,周述發還是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戰,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在這樣的遠離親人處,不由自主地感激著歐陽姝雅——沒有血緣和姻親關係的親人,心裏頓覺熱乎乎起來。

在徒賅賓館傳達室的角落裏,周述發意外地發現兩把保衛人員平時打掃衛生的掃帚,轉身掃視了一眼燈光微弱的保衛室,索性扛起全部的“戰利品”,像個即將遠征的將軍一樣,投入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暗自渴望把這場戰鬥塑造成一個新時代的裏程碑。

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冰雪路上的周述發,沒有走進隻亮著一盞燈的縣委大院,而是借助來自雪花的天籟之光,默默地注視著紅字白底的“中國共產黨河川省徒賅縣委員會”標牌,掏出手帕,踮著腳尖,從上到下地仔細擦拭起來,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撇捺,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汙漬,都擦拭得透著精氣神,都能夠彰顯出烈士鮮血的顏色。

周述發不是一個懂得浪漫的男人,沒有因嚴寒而畏懼,沒有因肮髒而遠離,像年幼的孩子親吻母親一樣,深情地親吻著曾經被灰塵覆蓋而重新迎來鮮亮本色的標牌,渴望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智慧和汗水,還有自己的滿腔熱血,把她擦拭得更亮、更美麗、更鮮紅,成為徒賅發展史上的一塊豐碑、一道風景。

周述發拿起“偷”來的掃帚,從恢複了本色的標牌開始,一把,兩把……獨自默默地掃向覆蓋著厚厚積雪的道路,掃開屬於他的徒賅新征程。

掃著,掃著,原本寂靜的濕滑的道路上,騎車趕赴著不同方位的人越來越多了,辦公樓、居民樓的燈也匆匆點亮了,越來越多的小車又開始慢慢穿梭來往了,但是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縣委門口的積雪掃淨了,更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縣委的大字標牌鮮亮了。

一個同樣包裹著厚重棉衣的身影,可能是匆匆趕赴某個指定的集結地點,當他途經早已風雪兩重天的縣委門口時,當他看到一個孤身默默前行的掃雪人時,有些顧慮地停下了繼續前行的腳步,拾起那把豎立在縣委標牌下的掃帚,融入了人數倍增、不再孤寂的掃雪隊伍。

“謝謝您!哪個單位的?”周述發挺了挺腰身,掀開棉口罩說。

“也謝謝您!我是縣委宣傳部的,您呢?”一個有些年輕的聲音,邊打量著周述發,邊模仿著周述發,像兩個默契配合多年的戰友,一樣的角度、一樣的姿勢、一樣的心態,隨著掃帚的舞動而漸行漸遠。

“噢,聽口音不是徒賅人呀!”周述發說著有些蹩腳的普通話,感覺到對方同樣帶著濃濃的海城腔,有些他鄉遇故知的驚喜。

“噢,我是海城雲海人,是去年分配的省委組織部選調生,您也是海城人吧?”年輕人也有些鄉音難覓近咫尺的感覺,再次打量著執帚前行的周述發,更感動這個同樣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奉獻者。

“噢,我是海城越海人,咱們是老鄉!夥計,別光顧了說話,咱們快點掃吧,別耽擱了孩子們上學!”周述發用地道的海城話說著,提醒著這位喘氣越來越粗而略顯力不從心的小老鄉。

寂靜的縣委大院開始喧沸起來,縣政府大院、公安局大院、教育局大院……越來越多的機關大院,漸次喧沸起來,有的開始清點人數,有的早已安排任務,有的正在準備工具,還有一些打著哈欠的、跺著腿腳的,當然也有不少或嘟囔著或埋怨著的罵娘聲。

但是,兩個同樣倍受社會關注的大院,一個是縣人大大院,一個縣政協大院,顯得那樣的別致,那樣的另類,一直沉寂在漆黑的夜裏,外麵罕見的嘈雜並沒有驚動他們的美夢。

劉漢邦帶領著縣委辦公室的黨員幹部,第一個走出機關大院,迅速融入到兩位孤零零的掃雪人攜手開拓的戰場。這個身影是熟悉的,他的一招一式,他的一舉一動;這個身影又是陌生的,他的一掃一推,他的低調無畏。

唐晟帶領著縣委組織部的幹部職工,葛維興帶領著十幾名政法幹部,蘇令耀統帥著近二十名紀檢幹部,……更多的黨員幹部開始融入起初隻有一個人、然後是兩個人的戰場,向著徒賅城區的北麵、南麵、東麵、西麵延伸著。

起初觀望著的沿街商戶,沒有人組織,更沒有人利誘,越來越多的人拿起自家的掃帚和鐵鍁,自覺地加入到清掃積雪的隊伍。

早已融入到普通黨員幹部中的周述發,跟隨著越來越壯大的掃雪團隊不斷向縱深推進,當經過縣軍隊幹部休養所的時候,一個特殊的群體深深打動了他的眼睛,也感染了他的內心世界。

一群身著軍裝的老人,有的腰板依然挺直,有的身體稍顯虛弱,帶領著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也在默默地清掃著街道的積雪,隻是他們沒有融入其他的團隊。

“看,這些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每年下雪,這些老人都起早把大街掃出好遠好遠去,還不是讓咱老百姓圖個方便。”一個正在掃雪的婦女說。

“聽老人們說,這些老人原來都立過赫赫戰功的,直到現在,有的身上還帶著碎彈片呢!”另一個拿著鐵鍁的男人接茬說。

“聽說那些跟在後麵的半大孩子,原來都是些企業裏下崗職工的孩子,家裏沒多餘的花銷,小小的年紀就輟學回家了,是老人們用省吃儉用的養老錢,一年又一年地資助才重返學堂的,你看那些軍裝都快看不出綠顏色了,唉!”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解釋說。

“是呀,整個徒賅,不管刮風下雨,還是冰天雪地,每天最早升起國旗的不是機關,不是學校,而是這幫革命了幾十年的老人,而且還舉行隆重的升旗儀式哩!那禮,敬的可標準了,不比國旗班的戰士差!”又一個教師模樣的人感歎著說。

迎著東方初升的一輪朝陽,伴著那麵冉冉升起的國旗,終於趕在孩子們上學之前,也趕在工人們上班之前,徒賅城區的所有大街小巷,一堆一堆的雪被堆放到綠化帶裏、牆角旮旯裏,有些年輕人還心血來潮地堆塑了幾個大雪人,失修的道路雖然依舊顛簸難行,但是積雪沒有封路、路麵沒有結冰,路滑摔傷行人等傳聞曆史性地消失了。

被冰雪覆蓋的徒賅,會不會因為成功還原了冰雪的滋潤,而不是延續冰雪的冷酷,進而預示著一個唯美的發展開端呢?徒賅賓館的小餐廳,裝修並不奢華,就是一張餐桌、幾把木椅,總麵積不足二十平米,原本就是一個簡單吃飯的小地方,與政務決策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因徒賅核心執政團隊的到來,越來越具備了“懷仁堂”的基本特征,經常性地成為書記辦公會議的主要場所,同樣成為很多重要決策的“南湖紅船”。

欣慰地旁觀背著書包的孩子們歡快地在大街上跑動,來回穿梭的上班族慣常地趕往各自的目的地,周述發充溢著勞動者的自豪與奉獻者的快樂,默默地回到了徒賅賓館。

周述發邁進小餐廳時,魏寶炬和郭威已經提前等候,夏曉禹、唐晟緊隨其後來到,打趣說:“今天讓你們都沒有休息好,恕罪!恕罪!”

周述發喝了口小米粥,一隻手拿著饅頭,一隻手夾著鹹菜,說:“城市建設在縣域經濟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更是壯大縣域經濟、突破三農問題的關鍵所在。今天上午,我們要全麵地、係統地調研城市的規劃和建設情況,實地研究研究問題是什麼,查擺查擺症結在哪裏,分析分析立足點和著眼點是哪些,突破口和關鍵點又是哪些,能不能盡快啟動大規模、高檔次、前瞻性的城市建設,怎樣啟動富有徒賅特色、時代特征的城市建設。”

魏寶炬的漁家習慣沒有改變多少,喝粥的聲響大,吃菜的聲響也大,即使是小鹹菜也能夠吃出山珍的滋味來,說:“好呀,你指到哪,我們跟到哪!可是,郭威同誌給咱們分配的財政任務,你打算咋辦?”

“嗯,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些問題。雖不能說徒賅淪落萬丈深淵、身陷刀山火海,但發展理念、物質支撐、工作機製等深層次矛盾會層出不窮,改革、發展和穩定的地雷陣也頗多,不容我們否認,不容我們懈怠,不容我們疏忽。必須跳出單一的財政、建設、工業或者農業問題,借助統籌兼顧的方法,利用市場經濟的手段,通過機製體製的創新,探索新型的縣域經濟科學發展之路。頭疼醫疼、腳疼醫腳的辦法,注定是永遠難以破解發展困局的,隻能把更加艱難的局麵交給繼任者。”周述發端著粥碗,凝眉深思,說,“今天下午,我們召開一次務虛的黨政聯席會議吧!縣委常委、副縣長都參加,結合各自分管的工作,談發展的經驗教訓,談發展的形勢任務,談發展的思想境界,談發展的矛盾問題,談發展的思路舉措,要敞開心扉、放下包袱,不要瞻前顧後;要暢所欲言、真知灼見,不要空話連篇;要學習借鑒、結合實際,不要夜郎自大。”

聞聽,魏寶炬頓感有些醍醐灌頂的清醒。的確,作為承擔很多事務性工作的一縣之長,如果把絕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要飯糊口、平衡利益、處理糾紛等細枝末節,即使晝夜工作、馬不停蹄,即使十個縣長、百位局長,也難以扭轉徒賅發展的尷尬局麵,更難以實現縣域經濟的科學發展。

“很多成功的經驗告訴我們,一個城市的規劃和建設必須統籌兼顧,舊城改造和新城建設必須統籌推進,一個縣域的城市和鄉村必須統籌考慮,工業化和城市化必須統籌定位。”周述發快速地思想著,掃視著正在恭聽的同僚,說,“據我了解,曉禹同誌是河川大學規劃建設專業的高材生,但是基層工作經驗有些欠缺;郭威同誌多年主管園區經濟的規劃和建設,具有一定的實踐經驗和工作渠道,但是理論功底和視野境界不高。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必須打破常規,高起點的城市規劃修編與高水平的重點建設工程同步推進,有特色的新城開發建設與擴功能的舊城提升改造同步推進,盡快組建城市規劃建設領導小組,全權負責城市的規劃建設,包括編製執行規劃、經營運作投資、建設管理城市,以及小城鎮的開發建設,寶炬同誌親自掛帥,負總責;曉禹同誌任常務副組長,兼任新城開發建設指揮部總指揮,要把七成的工作精力投入到城市規劃建設方麵;郭威同誌任副組長,從長遠的工作布局而言,除協助寶炬同誌負責政府的日常工作外,主要精力是大經濟工作,重點是工業經濟,關鍵是老企業的激活膨脹、園區經濟、招商引資和民營經濟,暫時兼任舊城改造指揮部總指揮,要迅速打開局麵、取得突破,待曉禹同誌全麵熟悉基層工作後,再將舊城改造工作全部移交給曉禹同誌。所需的管理技術人員,徒賅自身能解決的,組織人事部門按照德才兼備、錘煉隊伍的原則,立即開展調查摸底,堅決把最優秀、最適合的同誌無條件從所在單位選調進來;徒賅暫時缺乏的人才,可以通過高薪聘請的辦法,也可以通過友情支援的辦法,既要寧缺毋濫,更要精幹廉潔,還要人員充足。”

魏寶炬理解周述發的良苦用心,不管哪個副書記、副縣長幹出的政績,也都是書記、縣長的政績,至少是書記、縣長用人得當、領導有方,說:“至於組長的問題,最好還是‘大班長’親自掛帥,一則彰顯主要領導的關心重視,也表明新一屆縣委的態度;二則我們一旦工作中有個閃失,還有個回旋的空間和餘地。”

周述發從很多側麵獲悉的信息,都評價魏寶炬是一個人品好、重實幹的領導幹部,工作上有思路、有魄力、有闖勁,極少看重個人利益的得失,也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彎彎腦筋,笑著說:“就算你老兄先替我堵槍眼吧,總不能讓我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魏寶炬知道推脫不過,擲地有聲地說:“也好,這堵槍眼的活,我們哥仨一定不負眾望、不辱使命,竭盡全力地工作。但是,醜話說到前麵,即使幹不好,也是能力問題,絕不是思想問題、態度問題,更不是兄弟們的感情問題。”

顯然,這樣的工作布局是周述發深謀遠慮的結果,打破了傳統的副書記主要精力從事黨務工作的常規,也打破了副縣長鋪底探路培養副書記的常規,從技術層麵上還打破了傳統的先規劃、後建設的常規。等到縣建設局局長薑顯奕、縣國土局長郭揚昱的姍姍而至,周述發、魏寶炬等一行人走出了徒賅賓館。

“城區規劃麵積二十平方公裏,擁有徒河、賅河、沙河、惠河四條兩縱兩橫主幹道,交錯著北京路、上海路、天津路、重慶路、南京路、武漢路六條三縱三橫次幹道,道路總長四十五公裏。”薑顯奕雖非規劃建設專業的科班出身,但是主要業務還是比較熟悉的。

“嗯,城區的規劃總人口多少?現實承載人口多少?城市主幹道的規劃控製紅線是多少?”周述發邊聽著彙報,邊走在前頭。

“城區的規劃總人口是十萬,目前城區人口八萬,還有二萬的發展空間。”薑顯奕可能是吸取了苗佑皓的經驗教訓,及早研究了很多基礎數據,說:“四條主幹道的規劃控製紅線是三十米,按照三塊板的模式規劃建設,其中快車道十六米,雙向四車道,兩側副車道、人行道、綠化帶各三米、三米和一米。”

“嗯,當初的設計施工標準如何?設計使用年限是多少?徒賅大道通車多少年?”

“這個……這個……這幾年,我們承擔的城區幹線道路的施工標準是,油麵三厘米+二厘米,水泥穩定碎石九厘米,百分之十二灰土三十厘米,設計使用年限十五年。”薑顯奕麵對如此專業的問題,的確有些緊張,說,“至於徒河大道的施工標準和設計年限,我不是太清楚,當時還在鄉鎮擔任黨委書記,真正通車滿打滿算也就是五六年吧!”

“地下設施都配套了些什麼?具體建設的標準又是什麼?”

“由於經濟發展水平的限製,整個城區沒有汙水、熱源設施,道路都沒有配套太多的地下管線,主要是自來水管線和雨汙混用溝。”

周述發觀察著道路兩側點綴著極少量的三層小型商住樓,摻雜著較多的兩層沿街商鋪,還有一定數量的低矮平房,甚至還有幾座土坯房,有些是傳統的紅磚砌牆麵,有些是現代的瓷磚貼牆麵,有些是時尚的彩色外牆漆,而且大都不在同一規劃控製線上,有的距離路沿不足二米,有的則遠離路麵五米以上,甚至個別商鋪的台階緊緊挨著人行道方磚。

周述發指著兩間臨街的小磚屋交錯擠壓著三樓磚混商鋪樓的特殊建築群,詢問著薑顯奕說:“這是怎麼回事?”

薑顯奕有些愧疚地說:“說來話長,小磚屋與商鋪樓的主人係叔侄關係,祖上曾是解放前的大戶人家,這兩宗土地就是繼承的老宅,上輩的兄弟分家時平均分了祖居宅院,前幾年實施徒河大道拓寬改造工程,前排的小磚屋就是大部分祖宅拆遷剩餘的部分,由於沿街商鋪增值極快,加之叔侄關係極不和諧,多次動員其叔父拆除,要麼要價太高,要麼糾纏家事,所以一直就這樣拖了下來。”

周述發掃視著沿街商鋪的廣告牌,用邁進萬國博覽會來形容毫不為過,尺度不一,有些出奇的大,最高的超出三層樓房一大截,而且是極不雅的三點式女郎內衣廣告,有些又出奇的小,隻有窄窄的尺把寬,有的甚至就在玻璃窗戶上塗寫“饅頭房”、“理發店”等字樣;材質各異,高檔的用鋁塑板粘貼有機玻璃字,中檔的豎起塊鋼架結構的噴繪匾牌,有的甚至就用毛筆隨便寫上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男性專科”、“專業製證”等城市牛皮癬更是隨處可見。

魏寶炬插話詢問薑顯奕,說:“從一定意義上講,城市管理水平體現了一級政府的執政能力。我們徒賅的城市管理水平,特別是沿街廣告的管理,的確有些混亂不堪呀!”

薑顯奕審慎地解釋說:“絕不是推脫管理責任,廣告審批權屬於工商部門,我們建設部門實施管理有些師出無名呀!以前,也曾經開展過聯合整治活動,試圖統一規格、統一審批,但是工商部門由於無利可圖、無費可收而消極應付,加之沿街商鋪的個體戶千方百計地不願出資更換,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述發剛剛跨過一個十字路口,就發現原本比較順直的主幹道,左側被一棟三層的破舊商廈擠占了大部分,斜對過的右側則被一座裝潢新穎的酒店擠占了更大部分,突然變成了兩個快車道,人行道也變窄了很多,綠化帶和副車道甚至完全消失了,很多車輛不得不放慢速度,騎車的群眾也不得不繞行快車道,就像兩個巨型的氣管腫瘤,雖然人也能正常的喘氣,但是承受很多的壓力和阻力,甚至為了遷就兩個腫瘤而改變肺部的生理結構。

薑顯奕指著兩棟大樓,解釋說:“左側的商廈是縣商業總公司的,右側的酒店屬於徒城街道東關村支部書記武建曜。徒賅大道拓寬改造的時候,武建曜貪圖寸金寸土的生財旺地,整個徒賅城區又沒有更優越的地方可以置換,所以提出補償五千萬元的無理要求,而且還出具了省城會計事務所的評估報告,因此難以順利拆遷而被迫變更設計方案。商業總公司原本答應異地重建的,地皮的手續都辦齊全了,連職工集資款都籌集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到武建曜的所作所為,職工們也隨即變卦了,進而提出補償一個億的更加無理要求,甚至幾十個工人手拉著手,形成幾道人牆來阻止強製拆遷,夜間還組織護衛隊來嚴加防範,前有車、後有轍,也就同樣被迫變更了設計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