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現曙光
徒賅縣委辦公大樓的門廳兩側，各栽種著五棵粗壯的、茂盛的國槐樹，由於嚴寒的摧殘，原本濃密的枝葉變成了光禿禿的枝椏，原本青綠的樹幹失去了往日的生機，但是包容它的水土沒有變，依然是略鹹的徒賅水、略堿的徒賅土，也正是由於漫長的蟄伏積蓄，春天來臨的時候還會枝繁葉茂，夏天的時候還會遮擋風雨，秋天的時候也還會掛滿碩大的槐豆。
朝陽是微弱的，不時被幾片或大或小的烏雲遮擋了，但轉瞬又放出了更溫暖、更絢爛的陽光。烏雲是終究難以遮擋陽光的，因為正義終歸要戰勝邪惡，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政治亦然，發展亦然。
周述發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著趙文毓準備的日程安排，有蘇令耀的彙報內容，有葛維興的彙報事項，有井安駿的請示安排，但凡需要縣委書記親自定奪的工作，都可能涉及很多敏感而複雜的問題，每一項都考驗著他的執政藝術和領導智慧，必須快刀斬亂麻。
相隔幾間辦公室的蘇令耀，可能早已在辦公室裏等候著召見電話，第一個坐到周述發的對麵沙發上。
蘇令耀的彙報簡明扼要，經外圍調查徒城街道、徒河鎮等七個鄉鎮的近三年財政收支單據，又複查縣政府辦公室的相關財務收支單據，初步查明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陳締晃以辦公費、燃油費、刊物費、資料費等名義，向上述七個鄉鎮違規收取費用高達一百一十萬元，其中八十九張單據、九十六萬元資金未上交單位財務部門，也未納入財務部門管理，可能挪作他用或者據為己有，嚴重違反了領導幹部廉潔從政的有關規定，建議根據幹部管理權限，對其實施“雙規”立案審查。
顯然，陳締晃的違紀問題可能隻是徒賅政界黑幕的冰山一角，而且違規數額之大、涉案人員之多，有些出乎周述發要求查辦的初衷，他的本意隻是敲山震虎，警告那些試圖阻礙其施政的勢力收斂惡手，而不是放大徒賅政壇的汙點，也不是掀起徒賅反腐的風暴，更不是徹底與某些勢力製造人為的政治決裂、工作對立，甚至幻想在查處案件的過程中，某些勢力能夠改弦易轍，哪怕是表麵上的求求情、說說和。
周述發深刻明白，一旦同意“雙規”，就意味著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的徒賅政壇，政治鬥爭和生死搏殺立即表麵化，自己已經或者即將啟動的發展舉措就會受到重大衝擊，但是否決“雙規”又意味著自己在縱容違法違紀，甚至給予某種勢力軟弱退縮的印象，對施政方略無疑同樣也是一個重大的衝擊。
周述發注視著那縷照射到窗台上的陽光，沒有烏雲的遮蔽，也許剛剛戰勝了烏雲的阻礙，堅定地說：“原則上同意對陳締晃進行‘雙規’立案審查，在準確核實案情和控製涉案人員的基礎上，馬上按照有關程序和規定，提請縣紀委常委會和縣委常委會批準，提前征求上級紀檢監察部門的意見，確保萬無一失。”
常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麵對根基未穩的新任執政團隊，針對盤根錯節的徒賅既得勢力，周述發也曾考慮過把陳締晃移交到上級紀檢監察部門立案審查，至少能夠把敵對麵的矛盾和反擊壓縮到最小化，但也隨即失去了對案件審查的主導權和掌控權，使自己的團隊完全成為被動應付的木偶，一旦泉州高層出麵力保更可能使自己的一切努力化為灰燼。
一直深思的周述發，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陳締晃案件可能涉及眾多的領導幹部，調研取證的難度可能會非常大，受到的人為幹預也可能會非常大，一定要選調非常精幹的幹部，也可以邀請檢察院的同誌提前介入，一定要用確鑿的事實說話。‘雙規’地點可以選擇泉州以外的城市，最好能夠寬鬆地讓陳締晃深刻反思三五天，然後再進行相關的案件審查。”
周述發把審計報告放進最底層的抽屜裏，再次凝視著“潤物無聲”的諄諄教導，既然撬動巨石的杠杆已經找到，甚至擔心這支杠杆是不是太有力、太猛烈，某些勢力會不會應聲倒下、潰不成軍，進而企盼某些勢力能夠像個血性的男人一樣，迎接他的挑戰。
隨後，葛維興慌張著邁進辦公室，有些語無倫次，眼睛裏帶著恐懼和無奈，大意是徒城街道東關村支部書記武建曜暗中散布政府無償搶占農民宅基地、強製拆除沿街門頭房等虛假信息，鼓動部分不明真相的群眾集體上訪，可能會圍堵政府機關或者重要街道，由其村委會主任武從厚、聯防隊長武建全具體組織實施，初步預計參與群眾至少二百人以上。
顯然，在春節這樣的敏感時期，在拆遷這樣的關鍵階段，東關群體事件可能預謀已久，而且其鼓動的伎倆爐火純青，又是無償搶占宅基地，又是強製拆除門頭房，兩者都是沒有多少耕地的城區農民賴以生存的最大資本，沒有了宅基地就會露宿街頭，沒有了門頭房就會食不果腹，哪一個百姓不在乎自家的房子，哪一名群眾不關心自家的生計，善良的老百姓為什麼寧願相信他們的鬼話，也不相信政府的紅頭文件、幹部的反複解釋？
周述發整了整思路，麵對恩師“潤物無聲”的無聲教誨，提筆給魏寶炬寫了一張簡短的紙條：我們常講解鈴還須係鈴人，東關群體事件的“人”並非指某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惠民政策的宣傳渠道和群眾工作的方式方法。要組織一批富有群眾工作經驗的黨員幹部立即進村入戶，向老百姓麵對麵地講政策、講發展、講大局，及時化解老百姓的誤解和不安，讓老百姓真正理解城市改造的重要意義、拆遷安置的基本政策，從而爭取老百姓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堅決把那些不穩定隱患消化在初始階段、遏製在萌芽狀態。在夏曉禹的陪同下，周述發及早趕到徒賅老城與新城的南部銜接處，這裏既是新城規劃區的中軸線，也是從泉州到徒賅的必經之路，用真誠和熱情去迎接述芳置業的考察團隊。
夏曉禹並不認識述芳置業的任何一位高管，平時的商務聯係大都通過其總經理楊超然，遂把縣委書記親自迎候等信息及時地傳達給楊超然，但從楊超然的平淡口氣中感覺到更多的寓意是理應如此，畢竟述芳置業的實力太大了，動輒幾個億、十幾個億的投資，對於哪個縣委書記而言都理應高接遠迎、理應捧為座上貴賓高朋。
上官雲芳特別思念且特別痛恨那個狠心的男人，那個至今難以割舍、難以再愛的男人，隨著泉州的漸行漸遠、徒賅的慢慢靠近，壓抑多年的那顆芳心越發躁動起來，甚至感覺車速有些緩慢，當車隊駛進徒賅縣界的時候，索性催促司機超越了一直引路的別克商務車。
遠遠的，上官雲芳就看到那個高高的、挺拔的、壯實的熟悉身影，她有些埋怨他的迂腐，他不應該矗立在寒風裏迎候她，也許他坐到開著暖氣的轎車裏更符合她的真實意願。
寶馬轎車在周述發的身邊戛然而止，上官雲芳默默地托著臉頰，俯身透過貼著太陽膜的車窗，打量著那個曾經思念了二十二年的男人，注視著他的眼睛，還是二十二年前的神采奕奕，隻是夾雜著太多世間的無奈和憂鬱；注視著他的臉龐，還是二十年多前的棱角分明，隻是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風度，歲月洗去了純真和稚氣；注視著他的身體，還是二十二年前的筆直挺立，隻是原本有些單薄的身體更加壯實了。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起碼的社交禮儀。
“姨媽……”周漣漪輕輕地喊了一聲，上官雲芳如夢方醒，習慣性地攏了攏那頭飄逸的長發，又理了理羊絨大衣裏的格子粉絲巾，方才緩緩地打開了車門。
在周漣漪的記憶裏，自己一直跟隨上官雲芳生活在美國紐約，是一直單身生活的姨媽把她養育成人的。年輕時候的姨媽很漂亮、很能幹，經常一個人兼職著幾份工作，而且時常把成摞成摞的資料帶回家來，睡夢中或者起夜時經常看到姨媽還在俯首工作，弄得總是疲憊不堪的樣子。但是，她的玩具向來都是小夥伴中最多的，她的衣服向來都是小朋友中最漂亮的，她的學校也向來都是同齡人中最好的私立學校。她隻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她剛剛滿月的時候，不幸慘遭車禍雙雙離開人世，但是姨媽從來沒有給她看過父母的照片或者遺物，在她心目中姨媽比自己的親生父母更親近。
“我是上官雲芳，你是夏曉禹書記吧？”上官雲芳有意疏遠著周述發，把右手徑直伸向迎麵而來的夏曉禹，客套地說，“認識你們非常高興，超然經理經常跟我們提及你的卓越才華和敬業精神，的確頗具將帥風度、儒雅才氣呀！但願我們的合作會成功！”
“這位是我們的總經理楊超然先生。這位最漂亮的小姐就是我們擬組建的徒賅分公司總經理周漣漪小姐。”上官雲芳反客為主，依次介紹起她的考察團隊來，絲毫沒有給近在咫尺的周述發握手或者說話的機會，隻是用眼睛的餘光瞥著有些尷尬的周述發。
“這位是我們……”夏曉禹本想把周述發介紹給述芳置業的考察團隊，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就被上官雲芳給故意打斷了。
“我們是現代化的國際型企業，除開展必要的慈善事業外，任何投資都堅守利潤至上的法則，也就是必須具有可觀的投資回報率。在同等投資回報率的情況下，成長性和風險性是決定我們能否投資的首要參照係數，如果徒賅的城市開發具有很高的成長性，而且經濟環境又具有很低的風險性，我們可以參與貴縣的新城開發建設，投資規模不會少於二十個億。”上官雲芳開門見山地大講企業投資理論，完全一副商場女人的幹練和冷麵，狠狠地剜了一眼有些羞澀的周述發，冷冷地說，“這位司機師傅，你說呢？老祖宗說人各有誌、不能強求，即使付出了千倍的真情、百倍的熱情，一旦投資回報率難以達到心理價位，也就難以促成雙贏的項目合作，不管是真情還是熱情都會成為一種傷痛。一個大男人，難道就不能忍一忍、讓一讓嗎？”
“對不起，上官主席，這位是我們……”夏曉禹並不知曉他們的關係，把縣委書記誤認為司機師傅的尷尬局麵有些使其汗顏，急忙解釋，又被上官雲芳隨便找了個借口打斷了。
整個上午，夏曉禹都是極其被動地介紹著新城的總體規劃、土地利用、開發模式和拆遷補償等基本情況，也極其被動地陪同實地走訪了沿街商鋪、城區居民、骨幹企業和拆遷農戶等開發的評估要素。
周述發知道上官雲芳的脾氣，經過了二十多年商海的淬煉，這個大小姐脾氣依然如故，她話裏話外的冷嘲熱諷，她言談舉止的冷淡疏遠，隻能證明她依然很在乎他，甚至是依然還深深地愛著他。如果她不再在乎他了，也許他們反倒可以成為朋友，甚至無話不談的朋友。
中午的宴會，安排在慣常的徒賅賓館，周述發特意囑咐烹製了苜蓿肉、京醬肉絲和紅燒肉，這些都是他們大學時候最喜歡吃的。那個時候，學校餐廳裏極少見到油水，更沒有什麼花樣翻新，冬天是千篇一律地鹽水煮白菜，夏天是日複一日的鹽水燉茄子，她每個周末都會從家裏帶回個大飯盒來，有時是苜蓿肉，有時是紅燒肉，他們倆就會躲到小樹林裏美美地大吃一頓，她還會特意挑些肉放到他嘴裏，那個香呀，那個解饞呀，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恨你！”剛剛坐到主陪位置上的周述發，正準備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入座，短信的提示鈴聲不禮貌地響起，是上官雲芳躲在某個角落裏發送的短信。
“在你們徒賅，司機也能坐主陪嗎？”上官雲芳邊解開羊絨大衣，邊故作驚訝地問道。
“上官主席，這位是我們的縣委書記周述發同誌，非常抱歉，一直還沒有給你們介紹！”夏曉禹指了指周述發，有些歉意地說。
“噢，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上官雲芳邊坐到靠近周述發的主賓位置，邊有些戲謔地說，“漣漪，去把那兩瓶法國幹紅拿來，再把那箱茅台酒也一起搬來，日理萬機的縣委書記能夠親自出麵陪同，多有驚動，多有打擾呀！我們述芳置業倍感榮幸，就算略表我們的歉意、謝意和敬意吧！”
周述發沒有在意上官雲芳的戲謔之言，不失幽默地說，“作為述芳置業的重要股東，嗬嗬，我的名字被你們上官主席借用了小部分，據說出讓費用已經轉移成公司股權了，感謝你們的不辭勞苦、長途奔波，也懇請你們多提意見、共謀發展。來，讓我們共同舉杯，為我們的相識幹杯，為我們的友誼幹杯，為我們的合作幹杯！”
上官雲芳無疑對周述發的洞察一切頗感幸福，喜在心裏，嘴上卻說：“如果徒賅能夠無償劃撥給我們公司一千畝的建設用地，我也可以送給述發書記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甚至這個董事局主席的位置都可以讓賢，不知道述發書記是不是感興趣呀？”
周述發掃視了述發置業的高管，把目光靜止到楊超然的身上，說：“楊總，剛才上官主席的話可當真？軍中無戲言，咱們商場可要講誠信喲！”
楊超然被周述發驀然將軍，頗感為難，畢竟述芳置業是一個淨資產高達二十多個億的企業集團，下屬分支公司就多達三十家，雖然上官雲芳的個人持股比例高達百分之八十，但這樣重大的股權轉讓可並非兒戲，遂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上官雲芳，端起酒杯說：“上官主席性格開朗，朋友之間經常喜歡說些玩笑話，我代表述芳置業高管層敬兩位書記。”
周述發瞄了瞄上官雲芳，心裏暗笑，有些得意地說：“嗬嗬，開玩笑可是朋友之間的潤滑劑，總是講些官話套話也沒有意思！退一步講，我可沒有上官主席的本事大，把龐大的述芳置業管理的井井有條，經營的蒸蒸日上，發展的欣欣向榮。漣漪小姐，你說呢？”
自從見到周漣漪的第一眼，周述發就感覺其與年輕時的上官雲芳很相像，特別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氣質，還有那雙美麗的眼睛，那隻小巧的鼻子，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頗感說不出來的親切。
周漣漪用不太標準的漢語，大方地說：“尊敬的周書記，你認識上官主席嗎？”
周述發聞聽一驚，生硬的漢語與相似的容貌讓他更感好奇，直接用英語說：“我與上官主席是朋友，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周小姐一直在外國讀書吧！如果上官主席說話算數的話，我願把貴集團贈予我個人的百分之四十九股權轉送給小姐，不知小姐是否感興趣？”
上官雲芳在桌子下麵使勁踢了周述發一腳，故意打岔說：“嗬嗬，說說你的條件吧？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絕對撐不起述發書記的眼皮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述發書記在臨海主政的時候，可都是動輒幾百個億投資的大手筆，很多國際財團都是擠破頭皮也要到臨海投資的，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肯定連分點殘羹剩粥的想法都沒有。”
周述發被上官雲芳的皮靴踢的有些疼痛，也有些感激上官雲芳一直在關注著自己，舉起酒杯說：“述芳置業的各位高管，在兩年時間內，如果貴公司能夠融資二十億元用於徒賅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在保證你們穩定收益的前提下，我們可以獎勵貴公司一千畝的建設用地，而且是黃金地塊。至於貴公司贈予我個人的百分之四十九股份，可以無償轉贈給徒賅分公司的總經理，作為徒賅縣委、縣政府對縣域經濟發展有功之臣的重獎，據說周小姐可能要出任徒賅分公司的總經理喲！我們預祝周小姐年輕有為、馬到成功！”
有些人確實傻了眼，一千畝的黃金地段建設用地，隻要稍微經過熟化、包裝和運作，即使是徒賅這樣的三線小城市，出讓地價也不會低於每畝十萬元，也就是至少一億元的可增值實物獎勵。
有些人的確似做夢，百分之四十九的述芳置業股份，不僅僅是兩個多億的資產淨值，也不僅僅是十餘個億的優質資產，剔除高管的期權期股因素，誰能夠支配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誰就真正掌控了一個年營業收入四十個億的集團公司。
上官雲芳又把手伸到餐桌底下，狠狠地在周述發的大腿上扭了一把，鏗鏘有力地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非君子，但也絕非小人。既然述發書記出手這樣大方，我們述芳置業也不能小家子氣，我原則同意徒賅方麵的提議。二十個億的融資規模，我們述芳置業自身是擁有這個實力的，而且我們還有一些海外財團的鼎力支持。”
“各位高管，贈予述發書記的股份，從我個人的所有股份中贈予，不再增加公司的總股本。”上官雲芳的表態無疑更加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有些人開始張大了嘴巴，有些人開始目瞪口呆，繼續說：“用獨特的眼光發掘劣勢地塊的潛在價值，通過超前的理念、精確的運籌，實現項目價值的倍增效益，是我們述芳置業的成功之道，也是我們述芳置業的核心競爭力。一千畝的黃金地段建設用地，我們必須誌在所得，現在不是討論要不要投資徒賅的問題，而是研究具體的投資項目和融資策略問題，商討如何提前介入城市的總體規劃和如何緊密攜手徒賅的共同發展問題。我提議，閉門磋商要圍繞具體的工作機製、項目內容、合作方式和收益分成等重點展開，凡是達成的工作共識，都要及時形成會談備忘錄，也可以先期簽訂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框架合作協議，分別報經各自的最終決策機構同意後生效。”
上官雲芳看了看周述發，又看了看周漣漪，難掩一絲苦笑，難掩一絲欣慰，順水推舟說：“周漣漪小姐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具有比較寬泛的融資知識和現代的經營理念，隻是缺乏國內的生活背景和融資的實踐經驗，既然徒賅方麵特別是述發書記慧眼識珠，我們基於方便雙方長期合作的考慮，可以向董事局提議漣漪小姐出任徒賅分公司的總經理，還請述發書記能夠給予很多關照和指教。傻丫頭，還不快敬述發書記一杯酒，他可是咱們的衣食父母，要不你的股份可就泡湯嘍！”
在周述發身上展現出的機敏反應、絕佳口才以及儒雅舉止、動情表述，讓剛剛融入中國的周漣漪倍感敬佩，她像個養在深閨中的大小姐一樣，突然扭捏起來，有些生硬地說：“敬周書記一杯酒，我們是一家人，我爸爸也姓周，你們應該是很好的哥們。”
周述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笑著用英語說：“我的兒子比你稍小一些，按照中國人的輩分，你應該喊我叔叔，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式爺倆關係！”
上官雲芳感覺這樣太便宜了周述發，什麼好事不能都讓你全占了，憤憤地說：“現在的女孩子都講究美容和養生，漣漪小姐從來都不吃這些苜蓿肉呀、紅燒肉呀，肥膩膩、油乎乎的，讓人見到一點胃口都沒有。徒賅幹部的思想太落伍，吃飯也要學點外地的好東西，多吃點海參、鮑魚、螃蟹等海鮮，又有營養，又有胃口。”
周述發本想保持沉默，他從潛意識裏也沒有必要與上官雲芳在乎這些，可是麵對述芳置業的高層，他又不能不說點什麼，綿裏藏針地說：“隻要二十個億的資金到位，我們徒賅縣委、縣政府天天請你們吃海鮮、喝洋酒，而且是當天空運的最好海鮮，法國波爾多的最好洋酒。來，為我們能夠天天吃海鮮、喝洋酒幹杯！”
這個極簡短而極普通的宴會，最高興的不止是夏曉禹，在很多人眼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城開發計劃，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而且這絲曙光來自於財大氣粗的述芳置業集團；最高興的還有周漣漪，雖然姨媽曾經多次說過任何上官家族的財富最終都是屬於她的，但她需要通過自己的智慧、努力和才華，去證明自己能夠更好地運營、掌控和積澱這些財富，而不是一味地揮霍、縮減和蒸發這些凝聚姨媽心血的億萬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