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處問神仙(1 / 2)

當被人搬上馬車的時候,盡管雙眼緊閉,但風鴻名其實是異常清醒的,他甚至能夠分辨出自己身上除了左肩之外,還有幾處較為嚴重的傷口集中在左膝。

刺穿肩頭的那一箭雖然力道不小,卻並沒有達到讓他失去平衡的地步。

風鴻名當時查看山坡塌陷處的時間不算短,足夠讓他發現斷裂處並非堅硬的岩壁,而是相對鬆軟的沙石土壤。他之所以覺察此處並非剛剛塌陷,正是因為崖邊已經長出幾片浮草。當他側身滾落的時候,借著手中佩劍支撐,右手恰恰攀住了叢生的草根。

新發的草芽當然紮根不深,可已經足夠讓他順著山勢下滑。過程中雖有突起的尖銳石塊,但都隻能傷及淺表。更為萬幸者,山崖下生滿茂密灌木,風鴻名從那樣高的山坡滾下來,竟未曾摔斷骨頭。

可就在他打算嚐試是否能夠成功站起身時,樹叢之外忽然出現幾個人。

這些人沒費多少工夫便找到了「不省人事」的風鴻名,為首那人大略查看了風鴻名的傷勢,回頭對同行的人說道「去取康先生的傷藥來。」

這些人是什麼人?又為什麼要救自己?

風鴻名腦中飛快閃過幾個問題,期間依舊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他左膝上的傷口深可見骨,方才試著悄悄用力,竟是完全無法彎折。這些來曆不明的人似乎各個身手不凡,風鴻名心知反抗亦是徒勞,索性靜觀其變。

他手中的佩劍在登上馬車之後就被抽走,可那人似乎隻是認為劍身阻隔妨礙上藥包紮,並未將其收走,而是放置在風鴻名身側。

敷在傷口上的藥並非普通傷藥,傷口造成的劇烈疼痛很快便有所緩解,但就當風鴻名伸手摸上劍柄的時候,才覺察到湧上來的睡意並非來自失血,而是傷藥中斟酌添加的某種藥材。

之後他朦朦朧朧醒來許多次,卻總是在半睡半醒間掙紮,模糊的視線中有時是正午,有時又是深夜。究竟過去了多少時日,馬車又走到了什麼地方,風鴻名並不知曉。

當他終於稍微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另一輛馬車之中,身邊整整齊齊堆放著做工精致的描花木盒。車子行進常有顛簸,似乎走在較為崎嶇的山路上。

沒過多久車子便搖搖晃晃停了下來,簾幕掀開時的光線讓風鴻名下意識眨了眨眼,也隻看清跳上車來的人相較之前身材矮小了許多。接著他就被攙扶著下了馬車,慢慢挪進一處小茅草屋中,被安置在屋子正中的簡陋臥榻上。

到藥力完全消退,又過去了一天一夜時間。

風鴻名是在一陣談話聲中醒來的。

嚐試用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動作活動了下手腳,風鴻名確認之前因為藥物造成的僵硬麻木感已經消失,卻仍舊沒有睜開眼睛。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臥榻前,接著風鴻名便聽到個男子的聲音懶洋洋說道「過了這麼久還不醒,康師伯這藥到底是下了多重的分量啊?」

門外答話的是個冷清的女聲「總會醒的。」

「哦——」那名男子輕笑一聲,拖長了音調,「就怕醒了還裝沒醒……」

風鴻名這時忽然抬手扯住了男子的衣襟,一翻身就將對方摜在了床榻上,由於膝蓋仍舊吃痛,隻好伸手扼住了那人的喉嚨「這裏是何處?」

誰知對方非但沒有絲毫驚恐神情,甚至連掙紮的意圖都沒有,反倒繼續笑嘻嘻衝屋外喊道「寶雁,我就說這法子肯定有用。」

應聲走進屋內的女子穿了件秋香色春衫,腰間係了條藕荷色羅裙,玉簪挽了個隨雲髻,遠山眉,杏核眼,本該是嬌憨可愛的一張麵孔卻因為總是疏離的神情,生生壓住了一身顏色。

這名女子正是林寶雁。此刻她手中端著剛剛煮好的湯藥站在床榻前,平靜地看了看眼前兩人,接著對風鴻名道「此地是祀山,我們既不是害你的人,也不是救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