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認識父親鄧文儀 第四章痛做階下囚(民國十七至十九年)
第一個兒子夭逝
由於國內時局一直未能穩定,汪精衛也沒能團結黨內同誌,蔣介石於民國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從日本回到上海。十二月一日,蔣介石同宋美齡在上海結婚。婚後,他們回到南京,麵對的是一個群龍無首的國民政府,在廣州、南京、東北的各個派係各行其是。中央顯然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領袖,而且非蔣介石莫屬!在全國各派係及各地黨政軍首長敦促下,蔣介石於民國十七年一月四日正式複職,任北伐全軍總司令,繼續領導全國軍民北伐。汪精衛則下野赴法。共產黨此時內部混亂,鮑羅廷已離開,蔣介石考慮要把握這滅共的好機會。
當父親向蔣校長報到時,校長很不滿意他,責備他不該置工作於不顧,跑到上海去流蕩;把他降級,派在總司令部做中校隨從參謀,薪水也跟著大減。隨從參謀的工作很少,除了輪流值星值日,聽候派遣臨時任務外,沒有固定的工作。父親好活動、好工作,對降級並沒有什麼不快,但工作太清閑,反而讓他覺得很不安。在農曆年前,他接到母親從杭州寄來的信,要他回去看她。父親一方麵擔心母親生產是否平安,一方麵也想念母親,就請了五六天假,匆匆趕去杭州。
在父親到家的前一天,母親生了一個男孩,可是生下來就夭折了!接生的婦人說是因旅途中動了胎氣。母親悲從中來,在床上痛哭了一天一夜,父親也極為自責沒能早一天回家,心想如果當時有他在旁照顧,說不定這孩子就不會死去。這對年輕夫婦就這樣傷心悲痛、哭泣無語地度過了暗淡的舊曆新年。正月初三,父親百般安慰母親後,又痛苦地匆匆離開杭州,回到南京。
可愛的西湖生活
父親在總司令部終日無所事事,過得很不舒服;對母親新遭喪子之痛,獨自一人留在杭州,他也很感歉疚、不安,於是想另找其他的工作。剛好那時因為在廣州暴動時,黃埔軍校第六七期學生,有近千人自動離開學校,逃到上海、南京、杭州一帶流浪。蔣校長為了收容他們,臨時在杭州成立了一個軍事訓練班,派賀衷寒擔任總隊長。賀衷寒邀請父親去做政治部主任。父親很高興地答應了,不僅因為他熟識這些學生,更因為他終於可以和母親在一起了。他寫了一個報告給蔣校長,解釋賀衷寒希望他去軍事訓練班任職,請準予辭司令部之職,並先行離職。四月初,還未得到蔣總司令批準,父親就像以往那樣,輕率地先行離職,跑到杭州去了。其實他在司令部服務還不到三個月,辭職不見得會批準;他的幼稚、任性,很可能引來麻煩。幸虧那時蔣校長專注於北伐,很快就批準他調職。
父親在裏西湖的小蓮莊內,湖邊山岡上,租了三間房子,有座小花園。秀麗的西湖景色,時而傳來隱約的鍾聲,令人心曠神怡,他感受了從未有過的清幽恬靜和家庭生活的歡愉。在遠離混濁的南京及紙醉金迷的上海後,他獲得一種性靈的解放和滋潤。西子湖的湖光山色,令人百遊不厭。有一次,父親同母親及學生、朋友們夜遊西湖,一尾不小的鯉魚竟然跳躍到他們的船上來!
二次北伐勝利與裁兵
民國十七年六月,北伐完成,全國象征性地統一了。南京政府被國際公認為中國唯一的政權。但國內戰爭與變亂仍此起彼落,方興未艾。此外,日軍如入無人之境,肆意侵略山東,製造五月三日“濟南慘案”。蔣介石一時未能奮起抵抗,不僅損害了自己的形象,也給予各個派係反對的口實與把柄。
由於北伐的完成,六月十二日,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決議對軍隊實行“編遣”、“裁減兵額”。七月二日,何應欽在中央黨部報告,指稱:“全國現有國民革命軍八十四個軍,二百七十二個師,二百二十萬人以上,全年軍費八億元。而全國財政收入僅四億五千萬元,相差甚巨。軍委會希望縮減為八十個師,一百二十萬人,軍費減至全國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中央政府迅速議決通過編遣軍隊的計劃。蔣介石令德國顧問包爾等人,按照德國軍製,協助將龐大的軍隊適當裁減,使其成為更有紀律、訓練,更紮實的小型軍隊,而遭遣散的官兵也可從事和平建設。
七月十一日,蔣介石約集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陳紹寬、吳稚暉等人在北平湯山開會,會議決定“取消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和各集團軍司令”,裁減兵員,“編成五十或六十個師,另外在全國組織憲兵二十萬,維持治安”。其中,“取消各集團軍司令”,等於是剝奪了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等人的集團軍司令職務,削弱其力量。這本來是一件利國、利軍、利民的舉措,但由於各集團軍擔心自己的兵員被裁,力量削弱,無不心懷鬼胎,這就形成了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聯合反蔣的一股勢力,很快在暗中湧動。
隨方鼎英將軍征討桂軍
民國十八年,第四集團軍,以李宗仁為首的桂軍,首先在湖北、湖南蠢動;不但不執行編遣,反而驅逐親中央的湖南省主席,盤踞兩湖,興兵作亂。蔣介石於是派遣方鼎英軍長,率領由黃埔第十三軍改編而成的國民革命軍第四十六軍討伐桂軍。
方鼎英是父親的老長官。可能因為這層關係,二月時,蔣總司令調父親任第四十六軍政治部少將主任。父親反思他唯一真正的軍職,還是在黃埔軍校剛畢業時隨蔣校長東征的時候,就很忐忑不安,但也興奮地接受了這個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