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戰爭與和平第二十二章剛到台灣的日子(民國三十七至一九五三年)(1 / 3)

第三篇戰爭與和平 第二十二章剛到台灣的日子(民國三十七至一九五三年)

叔父來到台灣,享受人生

早在民國三十七年十一月,嬸母、弟弟元正、我,還有兩位侍衛,從大陸一起來到台灣。五個人暫時到台南,寄居在叔父舊部屬魯叔叔家裏。我們隻知那時叔父在北平。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九日,叔父升為第三十一軍副軍長。但是,就在這天,傅作義的代表和解放軍達成國民黨部隊投降的十八條協議,以及附件四條。因為在北平的國民黨部隊有三分之二是國民黨的鐵杆部隊,他不得不小心謹慎地對內發表“和談起義”的消息。根據李燕居的報道,一月二十一日,傅作義召集北平守軍師長以上的軍官在中南海勤政殿開會。大家入座後,傅作義起立宣布:“今天開會,做最後確定和平解決北平問題。我們與解放軍接洽和談已有多日了,經反複談判,前日,即一月十九日,兩軍達成了《關於北平和平解決問題的協議書》,和談終於有了結果。現在先由王克俊宣讀雙方談判達成的協議。”

第六兵團司令官李文與第九兵團司令官石覺立刻跳起來,大聲吼道:“要我們投降,不幹!”會場頓時緊張了起來。

傅作義說:“兩位將軍,先把協議聽完再說吧!”政工處處長王克俊起身,宣讀《關於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協議》。

傅作義平靜地說:“大家對《協議》有何意見?對和平起義有何意見?現在請說。”

主和派的副總司令郭宗汾馬上起立,大聲說:“時至今日,隻有和平解決,才能使古都免於兵燹,兩百萬平民百姓不遭戰火之苦。我們應順應民心,本人堅決擁護總司令的決策!”

參謀長李世傑緊接著發言:“從我們數十萬軍隊的前途、性命考慮,也隻有走這條路,我堅決執行《和平協議》!”

副參謀長梁述哉也說道:“中國再打仗沒有什麼好處了。北平應該和平,其他地方也應該和平。”總參議張濯清等人也都點頭表態擁護。

石覺則站起來說:“我想問一句,這事向總統報告過嗎?該誰負責任?”

傅作義表示:“這事,明天電台廣播、報紙見報,蔣總統就會知道。這一切的責任由我傅作義一人來負。”

李文也喊道:“我們當了降將,對得起校長嗎?”有好些人附和,會場變得騷動不安。擁傅作義的將領都主張和平;擁蔣的將領則一半以上反對。並乘機起身說:“這事太重大了!我們不能不與部屬商量。”說完,拉起石覺就往外走,叔父也站起來要向外走。可是周圍都是荷槍的士兵,擋住他們的去路,他們隻好回座位。

李文抗議說:“恐怕我們兩個兵團的政工處長有不同的意見。”

傅作義馬上派人電話命令各師以上政工處處長,在十五分鍾內趕來開會。處長們都準時趕到了。王克俊再一次宣讀《關於北平和平解決問題的協議書》,並問道:“對此有意見的,請盡快發表。”

大多數處長態度清楚,高呼“讚成!”“擁護!”李文、石覺兵團的政工處長看到這種情況,也隻好說:“我們沒有別的意見,隻有一個要求,送我們到南京!”

王克俊說:“不願意留下的,誰也不好勉強,但要遵守《協議》,做好工作,穩定好部隊。必須做到不響一槍,不傷一人,不毀一物。能做到這些時,我保證請傅總司令把你們送上飛機,飛往南京。做不到,甚至有意破壞的,要受到軍法懲處。”王克俊說完,回到傅作義身邊,大會重新開始。

傅作義問:“兩位司令官還有什麼要說的?”

李文猶豫了一陣子,終於下了決定,說道:“克俊宣讀的條文,我同意。不過我要求離開北平去南京。”

石覺也說:“我也就這樣吧!”叔父和好些擁蔣的軍官也都要求離開北平。

傅作義環視了大家一周,然後沉重地說道:“人各有誌,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你們要走,我保證派飛機送你們安全地去南京。條件就是管好交出的部隊,不能出問題。願意留北平的,我歡迎,我感謝你們。”

一月二十二日,傅作義在《關於北平和平解決問題的協議書》簽字。

叔父沒有搭飛機,商議結果,第二五師中不願投共的一千三百人由他帶去青島,再由海路到台灣。叔父離開青島時,還帶了懷孕的漂亮女友劉小姐一起走,年輕的劉小姐感動得啜泣淚下。

一到台灣,叔父就解散了部隊,讓大家自謀生路。他自己就樂滋滋地開始了他憧憬的新生活。在內戰混亂及第二五師瓦解之際,叔父收納了不少錢財,他告訴自己:“給我總比給共產黨好!”這一年,叔父四十二歲,身上有不少金條,又沒了軍中的紀律和責任,他覺得終於可以隨心所欲地過日子。在美女如雲的新環境裏,他決定要享受盡情縱欲、放蕩不拘的生活。他在台中設置了一個小公館,安頓他從青島帶出來且已懷有身孕的劉小姐,並派了兩個以前的衛兵照顧她。同時還聯絡上之前在台灣的女友及孩子,在台北另組了一個新家。為了長久打算,他還買了一家碾米廠,打算賣米糧給逃難來台的軍人、眷屬、國民黨員、政府人員等等,生意一定興旺。不過這些工廠雜事並不影響他終日享樂,他也完全忘掉了在台南的妻子和家人。

叔父引進了名女人

當叔父在台北放縱享樂時,在台中的劉小姐也沒有閑著。劉小姐出生在青島,從小就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坯子,她愛玩、好動,愛漂亮,也好虛榮。在人人自危的亂世,叔父偶然發現了她,驚為天人!馬上熱情地占有了她。成為有權有勢的師長的新寵,劉小姐驟然身價百倍,那時才十六七歲的她,小小年紀就已經了解到,抓住一個有權勢的男人,不僅是場有趣的遊戲,而且也是樁對自己有利的事。她認真地從新結識的姐妹淘裏學到各種媚術,千嬌百媚地對叔父使盡全身解數。在她柔情纏綿下,叔父對她千依萬寵,不顧一切困難,把這個懷了他的孩子的美人,從兵荒馬亂中帶到了台灣。

為叔父生了一個女兒後,劉小姐在台中也另有了新情人。當她看到叔父在台北不但有新家,還另有女朋友,同時已無在青島當師長的那般氣派,她就名正言順地要求和叔父分手。叔父覺得這倒也省了他很多麻煩,就慷慨地答應了,還給了她一些金條。劉小姐為新情人再次懷孕,生了第二個女兒。但從此以後她就學乖了,不再讓懷孕的傻事發生,接著就搬去台北,開始結交一些能幫她發展事業的男友們。

那時台北是個氣氛嚴肅、民風樸實的城市,劉小姐有位相好的施先生,曾是上海風月場所的大亨,常和她談起當年上海風月場所的盛況。劉小姐早就覺得日子單調、無聊,聽後芳心大動,就纏住施先生,要他幫她辦一間有點規模的夜總會。施先生對她本來就百依百順,也覺得她漂亮、能幹,是個可造之才,而且他自己也算準了台北需要這樣的娛樂場所,就一口答應了。施先生幫她做了詳細的計劃,還介紹她認識很多對她有幫助,而且她也需要的朋友們。這計劃在當時的台北是個創舉,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出錢出力。很快地,劉小姐就成立了一家精致的夜總會,裏麵有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陪客人喝酒、聽歌、跳舞等等,算得上是台北第一家頗具規模的夜總會。

大家對這家夜總會的反應可用“驚豔”二字來形容,客人趨之若鶩,劉小姐也因而聲名大噪,名女人劉小姐。

儼然成了風月界的群芳之主。夜總會之所以能夠經營得有聲有色,跟劉小姐和當時台北市警察局局長楊濟華過從甚密有關。據說蔣經國也常光顧,而且夜總會有特別的門道,專門接待這些有身份地位的客人。

後來隨著第七艦隊協防,美國大兵漸漸充斥台北,部分美軍也前往光顧。對於金發碧眼的外國客人,劉小姐最初是抱著好奇的心態來接待的,但不久就喜歡上這些身材魁梧、熱情大方,但也寂寞的美國大兵。美國大兵受寵若驚,爭相介紹朋友認識這位美豔的中國嬌娃。劉小姐自己玩得興高采烈,被她忽略的夜總會生意卻漸漸走下坡。有時為了爭風吃醋,美國大兵甚至大打出手。中國恩客為之嘩然、不齒,開始不再前往消費,劉小姐的聲名、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從女大老板淪落到身敗名裂了。由於有不少高官涉足,有關當局早就注意到了這家夜總會,這時就更有了整頓的借口。楊濟華局長被免職後,夜總會也隨即被關門了,幸好她認識的相好很多,不吝於伸出援手,才讓劉小姐隻是被逼離台,而沒有被送去綠島管訓。

左起劉小姐的次女、鄧文僖、劉的長女,一九五九年於台灣。

由於臨行倉促,劉小姐把兩個六七歲的女兒,連同一幢房子和一些錢財交給叔父托管,就匆匆忙忙逃到外國去了。

靠著漂亮迷人的長相和身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仍大有人在,有人幫忙她在歐洲某個大城市裏開了兩家門麵不小的餐館。等到打下了不錯口碑,她認為自己已經站穩腳,也覺得有些累了,就把兩個已經成年的女兒接過去,在她的餐館裏幫忙。但另一方麵,她一直過著放蕩不羈的生活,隨著年歲漸長,愈來愈難找到、抓住聽話的相好,有時還得倒貼錢給男朋友。終於,她得罪了過去支持過她的大相好,她因而被騙、被出賣,甚至被告發,當地政府捉到她逃稅、雇用非法移民等等證據,關閉了她的餐館,並且重重罰款。她隻得托人找關係,潛逃到美國。

在紐約時,她已姿色凋零,隻能做替人管家、看孩子的工作。她老年時,我曾去探望她,看到她生活得很潦倒、淒涼,而且體弱多病,住在中國城的貧民區裏,靠政府救濟金加上分租她的小公寓所得的一點點租金過日子。有一次,她生病想要找中醫治療,想跟她在國外的女兒要錢,但又擔心美國政府會查到她有外地經濟來源,於是要女兒把錢寄到她的朋友那裏。她的女兒擔心錢會被她的朋友拿走,還特地轉寄給我,托我跑一趟送去給她。

劉小姐似乎仍有很多的朋友和相好,也一直還保有再開餐廳的夢想。反觀我們這一代的婦女,大都平實地結識對象、成家,過著簡單的生活,連轟轟烈烈的戀愛都很少有。像她這樣隨性所欲、敢作敢為的女性,還真不多見!不過她的一生,靠色相找快樂、尋生活,難免被人欺騙、控製,也真不是好過的人生。

嬸母買屋,搬進新居

有關叔父的閑言碎語,很快就傳到了人在台南的嬸母耳中,嬸母本來就很沒有安全感,現在更是惶恐、憤怒。她在台灣沒有任何一位親友可以哭訴,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事。當時魯家收容我們隻是暫時的安排,他們自己也有好幾個孩子,加上我們五個人,全擠在一起,非常別扭、不方便。魯叔叔告訴嬸母,說他們實在沒法再收留、照顧我們了。嬸母隻好淒慘地連寫了幾封信寄給叔父,一方麵責備丈夫,一方麵跟他求救。

接連收到嬸母緊急寄來的求救信,叔父終於有些於心不安,就寄了一筆錢給她。嬸母馬上在台南市中心的忠義路二巷三號買了一幢一房一廳的小房子。大家終於都鬆了一口氣,很快地搬離擁擠不堪的魯家,住進了自家的房子裏。這時,叔父仍在台北和台中兩地過著醉生夢死的荒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