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煙販子猜疑魯北俠
剛踏進神仙煙館,一股濃烈的香甜氣味撲鼻而來,帶來一種暈暈乎乎的愜意。
煙館的格局跟陳三元的家一模一樣,三間三進,樓上樓下。每層被分隔成多個小間,每間都放有四張小床,毎張床旁有個床頭櫃,放置煙具:煙簽、煙燈、煙槍。這種吸煙室接待的都是一般煙客。他們的最大快樂是在騰雲駕霧的幻覺中忘卻人間種種苦難。
那些有錢的貴客則有專用的小間,裏麵隻放一張大床,大床中間有一隻小木台子用於擺放煙具,一邊躺著煙客,另一邊則是年輕貌美的女人,都是從煙花樓請來,也有煙館自備的姑娘,她要做的唯一事情便是伺候煙客,既替他點煙,也供他“**”。她們的身上隻有一塊鮮紅的兜肚,上下私秘處若隱若現。吸煙吸得興致到了,貴客便會放下煙槍,翻身爬到女人身上,在香甜的氣息中巫山雲雨,享受神仙似的歡快。
無論是一般的還是有錢的煙客,都備感“神仙煙館”四字乃是世間最貼切最精準的文字,在百業蕭條的東湖鎮唯有神仙煙館一枝獨秀,個中原因便可想而知了。
阮成義領著梁靈運等人走過天井來到大廳,正中坐著的正是葛文斌,一個與阮成義長得相仿白衣人站在他的右首,大約就是阮成傑了!
葛文斌拱著手大步迎上前來,嗬嗬大笑。“數日不見,陳大人愈發精神了。此番再次光臨本鎮,有失遠迎,請恕罪!”
梁靈運隨口敷衍說:“幸會幸會,再次打擾了!”
寒暄已畢,主客分別坐定。葛文斌端坐正中,阮成傑、阮成義分列兩邊。梁靈運坐在側麵主客位,於雪兒、陳三元依次而坐。
梁靈運見他談笑風生、神態自若,暗自佩服此人城府極深,短短幾句寒暄便把追殺未果的失望掩飾得天衣無縫,且有某種隱晦的暗示。倘若真正的陳士元泉下有知,必定會氣得從棺木中跳出來。
梁靈運思索著如何回敬麵前這個囂張東西。“本縣再次查訪東湖鎮,葛館主一定頗感意外吧!”
這句話觸到了阮成傑的痛處。年前,阮成傑受葛文斌的指派刺殺陳知縣,他頂著風雪從東湖鎮出發,一路追到郊外,用“追命斷魂掌”對陳士元猛擊一掌,將他打倒在地。正欲驗看陳知縣生死時,突然一枚飛鏢迎麵襲來。他急忙迎敵,見是兩名黑衣女子前後夾攻。他心中一凜,認出她們就是近年來江湖上名聲大噪的鴛鴦派弟子,專與貪官汙吏作對,尤其是與煙販子沆瀣一氣的官吏士紳,隻要被她們盯上,基本上必死無疑。阮成傑自感心中有愧,堂堂名門正派的泰山派首徒,竟然與煙販子為伍。他無心戀戰,虛晃一槍便迅速撤退。
阮成傑無法確定陳知縣的生死,隻得如實稟告葛文斌。葛文斌心中存疑,口中卻說,不用擔心,憑魯北雙俠的功力,豈能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都打不死?然而,當他的屬下向他稟報陳知縣出現在東湖鎮時,葛文斌頓時對魯北雙俠疑竇叢生。
阮成傑、阮成義兄弟是在陰差陽錯的狀態下被迫為葛文斌效力的。
去年八月,魯北地區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來勢凶猛、蔓延甚廣,短短一個月中,幾乎一半村鎮都有瘟病發生。一旦染上,十有八九身亡。有的甚至全村滅絕,連屍首都無人掩埋。不幸的是阮成傑兄弟同時染上了瘟病,雙雙倒在路邊。
恰在此時,葛文斌帶著幾個手下路過,見到路邊兩個腰佩寶劍的年輕人倒地不起,便叫人去查看,倘若人已死去,就把寶劍取回。葛文斌目光賊準,一眼就看出寶劍價值不菲,而且有兩把!
他的手下與魯北雙俠有過一麵之緣,有心相救,便對葛文斌誇耀魯北雙俠為人如何仗義,武功如何高,倘若把兩兄弟救活,二人必定忠心耿耿為救命恩人效勞。
葛文斌被說動了心,就雇了一輛車,把兄弟倆抬上。葛文斌對醫術一竅不通,也不知道他倆得的是什麼病,隻懂得西洋人把煙土說成“忘憂藥”,少量服用有治病作用。便給兩兄弟喂了少許煙土,反正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有沒有用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就這麼一路上喂了三天,見到洋人査理時,兄弟二人居然還沒死。
葛文斌請洋人査理幫忙,查理請來洋人醫生給二人治病。葛文斌一夥人化了五天時間跟洋人査理做完生意準備回程時,二人的病也有了起色,雖然還不能下地,命是保住了。洋人醫生要求把二人留在他的診所繼續治療。葛文斌爽快地答應了,還留下一筆錢,他的如意算盤是放長線釣大魚,大魚不止一條,是兩條。
葛文斌心中盤算,這一趟販運煙土又能賺個盆滿缽滿。他早就摸到洋人的老底,洋人賣給他的煙土,每箱能淨賺一千銀元,一百箱就是十萬銀元,洋人的心夠黑的!可葛文斌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百箱運回壽源縣,不賺它十五、二十萬就不姓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