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1 / 2)

皇帝前日未上朝,皇帝昨日未上朝,皇帝今日也未上朝。

可惜這些卻並未引起什麼軒然大波,諸如某日在某地撞見某臣子搖頭歎息著“帝業荒廢,國將不複”的場景也未曾有之。因為皇帝在與不在,根本就是一樣。

而太原王接連許久未曾上朝卻足夠朝野動蕩,朝政如今有司徒慕容評和司空陽騖主持,雖說沒什麼大的變動差池,但太原王府的門檻還是險些為一眾人踏破。因為太原王在與不在,可是大不一樣。

慕容衝被宣進殿時慕容暐正伏在一幅展開的地圖上,臉貼著“鄴城”。

“皇兄。”慕容衝試探著叫了一聲,卻毫無回應。慕容暐中衣披發,麵色昏黃,卻是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隻定定不知看向哪裏。

慕容衝在他身邊找了一處坐下。

驀地那人坐了起來,驚得他一卻,過一會兒發現那人起身後也沒了什麼大的動作,隻是嘴裏念著:“勁秦……強吳……”

慕容衝定了定神又試著喚他一聲:“皇兄?”

“嗯?”慕容暐總算應了一聲,茫茫然抬頭睃他一眼,又垂目去看那副地圖:“什麼時候來的?”

“方才。”慕容衝說,煙目閃爍一番還是問道:“皇兄在做什麼?”

“沒什麼。”慕容暐仰身手掌跟撐著地吃力地站了起來,朝上座走去,中途回頭望一眼慕容衝示意他跟上。坐定之後神色平常了一些,便問:“你去過太原王府了?”

慕容衝一時哽住。

慕容暐這幾日喜怒不定的脾氣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尤其他自己關了自己幾日之後仿佛消瘦了不少,眼中血絲密布,樣子也著實有些嚇人。又以他那日所說的話來推,恐怕他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太原王害病的事,所以未下旨意令他去探望。

慕容暐看他半晌不答,又問:“太原王的病如何了?”

慕容衝小心看他一眼,恐怕慕容暐心中已知曉方才問題的答案,既然並未即刻責備於他,恐怕他偷去太原王府的事在此時並不多麼重要,於是鬆了口氣答道:“聽楷哥哥說,四叔麵色愈來難看,還時常咳血,可我們去看時四叔說他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還與我們笑語,且四叔是有上天庇佑的人,應當……”

慕容暐沉了一口氣,又問:“四叔與你說了些什麼沒有?”

“說了。”慕容衝說:“問了幾句兵法,又……又責備了幾句。”

“沒了?”

“沒了。”

慕容暐斂起目光,收束唇齒垂頭思索起來。慕容衝不知他在思索什麼,又補道:“哦,四叔還說他隻需休養一時片刻,不日便可回朝理事了。還囑咐我們在他告病這段時間不可放鬆懈怠,燕之興亡,俱在我們兄弟手裏。”

慕容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留著慕容衝一人納悶自己方才哪句話說得不好惹了他不開心,可終究四叔就是這樣說的。

“行了,鳳皇,先退下吧。”

慕容衝去尋桐生的時候恰巧慕容泓也在,兩人不知又在講什麼古人之事。

“陛下近來屢不上朝,是病了?”慕容泓擰著眉頭問道,不過模樣卻不像是在問話,倒像心中已認定了是皇帝荒廢朝政所以憤憤難平地開始指責起來。

“皇兄恐怕過於憂心四叔的身體。”慕容衝坐到榻上去,入春天漸暖了,桐生的屋裏開了窗子,對著榻吹來不覺有些冷颼颼的,於是又起身坐到桐生那邊。

“與其無謂憂心,不如勤快朝政,也早日讓四叔安心歸政。”慕容泓說,聲色還直直的不加收斂,嚇得慕容衝跳起來將大門閉上。

桐生在一旁輕笑起來,替著慕容衝安撫他說:“濟北王心直口快之人。”

慕容泓不知受用不受用,但也不再提這件事,隻又轉過頭來:“先生與我方才說到哪裏了?”

“說到韓信謀反。”桐生說。

“那韓信究竟謀反與否?”慕容泓問。

“自然是謀反了。”桐生說。

“先生這話恐怕說的不對。”慕容泓方才放鬆的一對劍眉又橫斂起來:“韓信若要謀反,為何當初做齊王的時候不從說客之意傭兵自立、靜靜觀望?做楚王時又為何不聽鍾離眜之誌起兵為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