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將來(1 / 2)

今年的大事似乎都過完了,隻等著下邳王和宜都王班師以及皇帝大婚。

“姐姐戴這鳳冠真是好看。”慕容箐平日從不出閨房,也沒人能說上話,如今借著皇帝大婚出來幫忙卻與新皇後談得投機,從身後向那銅鏡裏看去,隻覺得這一頂鳳冠配上美人著實讓人動心。

“妹妹才好看呢。”小皇後回頭來攥著她的手:“等之後妹妹要嫁人了,也是要鳳冠霞帔,到時候必然是這世上最好看的。”

“嫁人?”慕容箐惶恐收回手來,低下眼眸神色也不自然了:“我可不想嫁人,若是像姨母那樣……何況出了宮,也見不到母後,有什麼委屈都說不得……”

兩人說著話突然聽外麵急匆匆來人,進門就喊:“太後,太原王在朝會上吐血昏倒了。”

馬蹄踏碎夜色。

到了宣明門時愛馬也撐不住了,嘶鳴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守門的將領正欲給他換一匹,不想他竟自己跑遠。

路過吳王府也沒停一停,慕容垂徑直奔著太原王府而去,到了府中正是夜色最濃,這一路奔來氣喘籲籲的架勢倒是把慕容楷嚇了一跳,急忙吩咐了仆從去倒水來喝,又引著他入了內室。

榻上之人半合雙目,手裏執一卷簡。

麵色也蒼白,目光也渾濁……

“兄長。”慕容垂還未卸甲胄,碰的一下膝蓋磕著裙甲跪在榻邊,一把握住慕容恪伸來的手,方才奔跑花了力氣,到現在喘息還不穩,呼和音啞,旁人不知還以為這樣一位英武將軍竟還哭了起來。

“明明還在病中,何苦又要勞累?”

慕容恪抬頭示意慕容楷點了燈後出去。

室內添了二三燈燭,照出慕容垂半邊麵頰,果然滿麵風塵似是千裏未歇奔來的。

“坐下聽我說。”慕容恪說,待慕容垂於榻邊坐好,才勉強支起身子來:“我初病時便知自己命不久長,你也不必難過,冥冥之中凡事都有定數。我不願見你悲傷,因為如今是我存亡的關頭,更是大燕存亡的關頭。”

“一月前陛下便來過,許是一時無防備,難免手忙腳亂,未曾向我問起身後之事。”慕容恪接著說:“之後樂安王來過,恐怕不是陛下旨意,他言語中似有自薦之意,你以為……”

“樂安王好學奮進。”慕容垂說:“不過心思過於縝密,胸襟又過於狹隘,倒讓我看到上庸王的影子。”

“他倒是勝過上庸王百倍。”慕容恪說:“不過即使他不曾有諸如這般的心思手段,我也不放心把大事交給他。隻是……皇帝似乎在我病後隻交代了他和中山王。”

“中山王雖平日驕傲自矜,自幼也不精於學業……”慕容垂擰眉想了想,還是說:“但與其母有所差別,至少秉性純善。”

慕容恪點點頭補道:“中山王早慧,算是他們兄弟中資質最為不凡的,我看他心中也有大誌,隻可惜自幼過於嬌慣,一向閑散,諸事玩鬧不上心。更何況他尚且年幼,不可托付。”

“他們兄弟之中我倒更看好濟北王。”慕容垂說:“雖是與樂安王一母同胞,但為人剛正不阿,嚴於治學,不免讓人想起當年……”

“便如你所說,”慕容恪打斷他:“不過行事如他,結局隻會比當年淒慘。”

慕容垂無語,默默低垂下頭去不加反駁。

慕容恪深吸一口氣,在慕容垂聽來仿佛這一吸氣便牽動了他渾身上下,如同打碎了宴席上一桌的陶器,乒乓躁動。

“即使皇帝,也還年幼。”慕容恪說,語氣較之剛才卻弱了幾分:“且多年不理朝政、不諳大局、無心社稷,隻怕我若一去,朝中大事必歸上庸王,而上庸王為人……”

“上庸王庸碌才平,心胸狹窄,又不能顧全大局,且為利欲熏心,隻怕賣國求榮華的事都能做得出來。”慕容垂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