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竹仗芒鞋輕勝馬,誰怕?(五)(1 / 2)

流觴靜靜的端詳我,試圖透過表皮看出些端倪。

我平靜的微笑,嘴角保持著舒適的弧度。

熏香膩人的氣味依舊彌漫,濃稠的升起嫋嫋白霧。昏黃暗淡的燈光襯得肌膚透著小麥色的光芒,隱隱看得見其下青色的血管。

流觴問道:“要我殺你房間的男子?你知道他是誰?你以為會是浞颺?若真是浞颺又為何殺他?”

“做殺手不是不應該問問題的嗎,流觴,你當真是老了。”我纖指輕抬,捋過額頭鬆散的發絲,嗤嗤笑道:“你隻需要知道,我手裏有你感興趣的籌碼,作為交換,你為我賣命。公平交易,有賣有得自古使然。我保小雨日後安穩,你於夜半殺我房間的男子,無論是誰。”

“好,我答應你。事成之後你定不能食言!我要你對天起誓。”流觴怒目相視,然後悠悠道:“若真是浞颺,我即便拚盡全力也不無勝算可言。”

我正色,曲膝跪在地上,抬起右手對天盟誓:“泫汶定當於事成之後護小雨周全,如違此誓,天誅地滅永不超生。”惺惺作態而已,我早已不信蒼天神靈,又何須其庇佑。誓言不過是空口白話。

我起身揉揉膝蓋道:“你不必有所顧忌,隻要全力一擊即可。另外,你要用‘冰刃’。”

“什麼?你可知道‘冰刃’傷人會血流不止?”

“知道。”

“知道你還……”

“流觴。”我打斷她,“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嗎?

胸口的傷依然灼辣,血浸濕薄紗的衣服,粘粘的貼在胸口的皮膚上,帶著溫熱的體溫。

長舒口氣,傷痛雖然不減,可在這條荊棘密布的道路我又前行了一步,代價在所不惜。其實當時我並不確定我房間的男子是誰,浞颺那樣麵目冷然清淡事事藏於心中的人,要揣測他的想法實在不易,我本就沒有把握他會出現,不過是又一次搏命。我要流觴殺房間的男子,若不是浞颺殺便殺了,若真是浞颺,情形便如今日,我會為浞颺擋上這致命一擊,自此我們之間的糾葛又多一絲。至於‘冰刃’,一來其傷口無法愈合血流不止,凡間不能救治,浞颺需帶我回去,二來它能讓我見到想見的人。

突然,一股強大的吸力迎麵而來,人隨之騰空而起,被吸入無邊的漩渦中。仿若在雲端漂浮,發絲飛揚,衣襟掠起。

吸力消失,浞颺攔著我的腰一同落地。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雙開門高聳佇立直入雲霄,朱紅的漆,金色的裝裱,邊上蹲兩石獅,翹首,倨傲的坐姿,雙眼滾圓。長方的額匾上用黃金書著兩個字“蒼礱”,字是行書,筆法蒼勁有力,沉穩豪邁,於灑脫寫意中透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蒼礱!於心中反複輕吟,二百年了,在漫無邊際的等待與絕望的磨蝕下,在了無盡頭的屈辱與卑微的折磨下,今天,我終於能回到這裏,這個令我萬劫不複的國度,來麵對那些害我的人,我倒要看看他們在看到這張熟悉怨恨的臉龐時麵上的表情是如何精彩。

蒼礱,淩駕於凡間之上的王國。眼前的門名曰“天門”,是與凡間的界線,很少人知道此門的具體所在。蒼礱中人不可隨意下凡間,而凡間的人更加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國家存在。凡間十年蒼礱一年,我於凡間的二百年是離開蒼礱二十年,二十年的時間隻是在等待蒼礱的下一代君王的成長,便是今日的太子浞颺。因為隻有正式的儲君才知道“天門”所在,而其年滿二十二歲時必然會來到凡間,為其象征君權的武器玄鐵劍汲取天地靈氣,自此身份更近一步,成為監國,直至上代君王退位便可登基為天子號令天下。

無論是小雨、流觴還是隱在幕後的人和我,都知道若要回到蒼礱,唯一的機會便是遇到太子浞颺,唯一能帶我回來的人也隻是浞颺。自此,便開始了我與浞颺牽絆半生的糾葛。

沉重的門緩緩打開,一兵士模樣的男子快步迎來,匆匆打量我,跪拜浞颺道:“太子可算回來了,禦前侍衛和太子府的人都在找您,王妃天天來此等您。王上已離開一日,交待下來太子一旦回朝便立即前往。”

浞颺道:“不必廢話,快去把赤色判官帶到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