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府內人頭攢動忙的熱火朝天。
一大早,川富就領著約莫十幾個模樣清秀的女子來到水汶閣。他說:“夫人,過年怕府裏人手不夠,便買了些丫鬟回來,請夫人先挑稱心的留下。”
我本想說我屋裏人手已經夠了,卻瞧見那些女子中的一人突然向我使了個眼色,速度奇快,待我在看去時已尋不到半分痕跡,她同其他女子一樣都低垂著頭。
我說:“好,總管有心了,就那個吧。”
屋內。
小淅找了件衣服給那女子換上,姿色平庸容貌平常隻一雙眼睛明銳而清亮。
我說:“你叫什麼?”
“回夫人,奴婢叫小靈。”
“哦,小淅你給安排一下吧。”我淡然道。
小靈急道:“夫人且慢,奴婢有話想說。”
“說吧。”
小靈望向小淅,一臉猶豫的欲言又止。
我道:“小淅,去門外守著。”
房門闔上後,我挑眉道:“可以說了吧。”
小靈眼角掠過極細微的光亮,似冷月照水般的薄涼,道:“是昊殤大人派屬下前來保護夫人的。”
我輕笑道:“姑娘說笑了,我與昊殤大人萍水之交,他為何會保護我。再者,我身居太子府,看不出何處需要保護。”
小靈不驚訝我的表現,平靜道:“主上料到夫人會如此,有一句話要屬下轉告夫人,紫陽之約此生不忘。”左手輕捋發絲,自其中取出一物,與當日昊殤所贈的竹管一模一樣,道:“此物乃地殺為難時獲取救援之物,絕非尋常人可得,想必夫人也有一個吧。”
我再次仔細的端詳眼前的女子,身形細長凹凸有致,腰盛拂柳,玲瓏曲線中隱隱透著剛硬的線條。我道:“若要我相信,煩勞姑娘以廬山真麵目示人。”
那雙冷冽的眼睛閃過一絲冰冷,凝神片刻左手在麵前掠過,一嬋薄如絲的人皮麵具便拎在手中,一張略顯蒼白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冷麵美人。容顏似高山冰雪眉目間入骨的清冷,眸中淡淡的薄光猶如月華白練清寒。
我笑道:“姑娘好模樣,不知如何稱呼。”
“月靈。夫人果然聰慧過人,不知月靈何處露出破綻?”
“你的眼睛。姿色平庸的女子眼裏不會有這般清傲的神色的。”
“月靈受教。”
“你武功很高?”
“隻敗於主公手中。”
“左手使兵器?”
月靈眼中光刃一浮道:“是,左手彎刀。”
我輕柔笑道:“泫汶得罪了。”
“夫人言重了,月靈擔不起。”
“自今日起你是我身邊的丫鬟了。昊殤何時動身?”
月靈道:“此刻怕是已經在路上了。主公顧及有人監視,不能向夫人道別。”
心中泛起一絲苦澀,眉間不由一緊,卻冷聲道:“多謝你家主公記掛,泫汶謝過。”
月靈也是眉頭輕擰,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出口。
入夜,點了深海魚膏做成的長明燈,在澄明的燈光下繼續著我生澀的針線活,盡管線角粗大但靴子的輪廓已經依稀可見,總算是初具成果。
不多會,外間便傳來腳步聲和下人們參見太子的聲音,趕忙收拾起針線筐,匆匆藏到床底。
浞颺黑衣如暮黑發如稠在皎白的月色中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青衣暗影,合力抬著一實木箱子。二人放下箱子向我行禮後便身形一閃消失於無邊夜色中。
“吃過晚飯了嗎?”我問道。
“嗯。”浞颺拉著我的手,看著我道:“你匆匆忙忙的藏什麼呢?”
“哪有。”我無賴道:“我正鋪床呢,見你還帶了人來怕不雅又趕緊收拾起來。”
“哦。這麼早就想著鋪床了。”浞颺不懷好意的笑道。
我瞅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打他,卻被他反手抓住拉進懷裏,道:“看看我給你弄來了什麼。”
煙花,浞颺你這幾分情商在我麵前……在一個曆經二百年青樓生活的滄桑女子麵前……。麵上卻帶著期待問道:“送我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