浞颺有些尷尬,似乎生澀於這樣的溫情,不自然道:“穿厚些的衣服,咱們到院子裏放煙花。”
“好。”我興奮躍起,翻出白狐狸皮的鬥篷披上,拉著浞颺進了院子。
駒隙光陰歲已殘,千門爆竹競團園。燒成焰焰丹砂塊,碎盡琅琅碧玉竿。喚轉韶光新景燠,碎除惡魈舊吐寒。
小廝們自箱內拿出各式大小不一的彩珠筒在院內排開,鋪好引線,浞颺微微示意後便點燃了引線。
轟鳴聲起,漫天絢爛。有我知曉的大葉蘭花、大葉菊花、連升三級和天鵝抱蛋、二龍戲珠等煙花。也有沒有見過的形如雪花漫天飄灑、嘶嘶作響的金色蛇舞……
水汶閣上空一片奢靡的光華,絢目光灩中身邊的浞颺星眸閃亮微微蕩著柔情,四目相對映明了彼此心間跳動的喜悅。
我的心流溢著疲憊,卻被這耀目的光華映亮了眼前。
浞颺輕聲道:“明早入宮要……”
我知他怕修莛為難我,手覆上他的唇道:“我明白的。”
漆黑的蒼穹,刹那綻放的煙花下。我與浞颺緊緊相擁。
清晨。
九曲回廊蜿蜒折繞,青石鋪砌的台階打磨的光潤細膩。一太監在前麵領路,我與寧清帶著各自的丫鬟跟在其身後向王後的寢宮溪筵宮走去。為了安全起見,隨我進宮的是小靈。隻是那時我還沒有聽過冷麵月神暗夜彎刀這個江湖黑道內響當當的名號。
長發以紫色絲帶束成墜雲髻,廣袖宮裝長裙曳地,行走在雕欄玉砌的宮牆之內,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許多年前的這個日子也是大清早的梳妝打扮,斟酌著衣飾的模樣,早早的底下的人便打聽好了王後當日的著裝樣式,這是要刻意避開的。穿著打扮要恰到好處,隆重華美了便有喧賓奪主之嫌,簡單素淨了也會落下輕視怠慢的口實。
然而,寧清毫不在意這些,依舊素麵朝天衣著簡單。她是真的脫然於世,但若然沒有寧家為後盾沒有浞颺的保護,世俗紛擾她如何清淨的了。
溪筵宮宮門大開,宮娥太監兩側站開恭敬的行禮。依然是這後宮之中最宏大華麗的宮殿,以最高建築等級的屋頂重簷廡殿為頂,鬥拱外伸於簷部之下,上雕走獸栩栩如生。殿闊九間,進深五間,圓柱粗壯層高極高,雕梁彩棟也是極盡精致奢華。
我來的雖不算晚,可此時殿內站著的皇室女子和各府女眷已不在少數。太監報上太子府清妃,於我卻不知如何報名,麵上一難聲音便噎住了。
數十道目光打過來,那太監早已麵色通紅額間冒汗,我麵色如常的立在門口淡淡的看著他,此事於我何幹?
修莛坐在殿內唯一的一把太師椅上,目光淡淡的掃過來,道:“這是哪個奴才亂傳的哀家懿旨,祖上的教誨哪裏傳過沒有封號的內眷到場。”
“母後說的是,這不是汙了先祖的訓戒嗎。”浞蕭然站在修莛身旁道。數月不見她長得倒是越發美麗了,醉紅銀絲宮裝剪裁得體,嬌小的身形也是凹凸有致。
“許是奴才錯穿了懿旨,不打緊,臣妾回去便是。”說罷行禮告退。
“慢著。”修莛道。
我心中冷笑,這便是了,既然來了修莛你又怎會這麼便宜我。
我轉過身來,恭順道:“王後有何吩咐?”
“既然來了就留下聽聽教誨吧,反正幾個要說的事多少也與你有些關係。”
“是。”我走進殿內站在靠後的位置,小靈與眾丫鬟候在殿外。
所謂教誨是我朝自祖上傳下來的規矩,稍有地位的女眷都會在新一年的最後一天聆聽王後的教誨,不過是走走形式,說些女戒三從四德之類的場麵話。
大約一個時辰後教誨結束,王後會留下大家,賜了座上些茶點茶水休息一下,因都是熟識,此時說話便是閑話家常,也是逢迎拍馬的好時機。
一婦人道:“去年喝的青露幹釀本以為已經是各種佳品,誰料今個這茶才叫清醇入口喉間回味,臣妾愚鈍不知此茶何名?”
哼!說得出青露幹釀這等雅名,我不信她會認不出這南方諸國進貢的雨前醇。
修莛一絲笑容掛在臉上,道:“是南方小國進貢的雨前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