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夜叉抬起冰冷雪白的瓜子臉,右手輕輕動了動鼻梁上的黑邊眼鏡架,嚴厲的眼神透出鏡片射出犀利的寒光,我頓時湧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扁擔在一旁垂頭喪氣的早已低頭認罪。母夜叉厲聲問道:“劉銘祺,張水扁,遲到是不是很光榮啊?”

“報告老師,不光榮。”扁擔白吃一樣的舉頭回答道。真豬頭,連諷刺的話都聽不出來,我扭頭狠狠地蹬了他一眼,小聲說道:“閉嘴。”扁擔一怔,耷拉著腦袋不再言語。

“劉銘祺你說,你這一周來遲到幾次了。”母夜叉把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到我的身上。

“八……次,”我喃喃地小聲回答。話一出口,母夜叉倏地火冒三丈,憤怒地吼道:“都說人有臉,樹有皮。你站在那裏好好的想想你都幹了些什麼……此有此理。”母夜叉話裏有話,我也頭一次見她如此大發雷霆。

母夜叉不在理睬我們,轉向同學們開始上課,我和扁擔如門衛一樣站在門口站崗放哨。

靠,一點麵子也不給老子留,全校5000多名師生,誰敢這樣對我,那他就是找扁,找不痛快,嚴重點說就是找死。可是,在母夜叉麵前我比那瘟雞還蔫巴,連頂撞幾句的話都不曾講過。

有人說,至於嗎,平時那威風勁都跑哪去了?哎,兄弟們,你是不知道啊!話,還要從頭說起呀!

我當初瞎貓碰死耗子考進了這所民辦學校,母夜叉便成了我的班主任,那時俺還是一個好孩子,她對我在生活上關心照顧、思想上教育開導,那是不在話下,就算是平時不注意犯了個小錯誤什麼的,那也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後來呢,放寒假回家,因一時之氣,和幾個兄弟打了家門口的一個小潑皮,要說打的也不重,就是在醫院裏躺了20幾天,斷了幾根骨頭而已。那小子的家裏人找到我家,死皮賴臉要我那還沒死的老爹賠償什麼醫療費、營養費、誤工費、精神受挫費,大小便不能自理費,不賠就要報警抓人。操,唬我,我操起家裏的菜刀,追著攆著將他們趕出家門。我老爹一氣之下把我趕出家門,攆就攆唄,多少也得給我幾百塊做盤纏吧,崩子沒有。再說了,那小子在醫院裏裝死,楞死不出來,別他媽在讓我再看見你,要不然我非打你個終身殘廢外加耳聾眼瞎。

回到學校,母夜叉知道這個情況後,根據她的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對我百般教育,萬般開導,特別是在我饑寒交迫的時候,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的甩給我幾張老人頭,感動啊!眼淚嘩嘩的呀!一種慈愛之情硬是溫暖了我的狼心狗肺,說真的,老媽死的早,我那時候真懷疑她可能是我親媽,或者是什麼私生子之類的,呸、呸、呸,看我那還不死的爹就知道,他沒有這豔福,我真是命苦啊!

“鈴……”想著,想著,救命的下課鈴終於他媽的響了,急促而清脆的鈴聲打斷了我的回憶,就說到這吧。母夜叉收拾了一下教案走下講台,臉上冷若冰霜,沒露出半點笑容,威嚴地說道:“劉銘祺,張水扁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隨著“嗒嗒”的皮鞋撞擊地麵的響聲,我和扁擔像老鼠跟在貓的後麵一樣,提心吊膽的。誰不知道母夜叉的厲害,三、四個小時的思想教育工作,比唐僧念的緊箍咒還要厲害一百倍,一點不誇張地講,隻要是母夜叉的課,沒人敢遲到、早退、曠課,就是想上課睡覺的也是睜著眼睡的,所以說人送外號“母夜叉”,從而威名遠播。

來到母夜叉辦公桌前,她隨手放下手中的教案,用粘著白粉筆灰的手指摘下了她的金邊近視眼鏡,轉身冷冷的看了我們一眼,頓然感到一股殺氣已迅速的向我圍擾,不由冷戰直打。母夜叉氣憤至極的說:“劉銘祺,張水扁,我真沒想到,你們會壞到如此地步啊,……”訓斥的聲音重複的撞擊著我的耳膜,在她麵前我就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這種場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小學到大學都是這樣混過來的,我和扁擔低著頭與地平行,努力裝出畢恭畢敬的樣子。忽然感覺不對勁,靠,我腳上穿的帆布球鞋,怎麼一隻白色的和一隻黑色的呢。又是扁擔幹的好事,我氣的扭頭瞟了一眼正在瑟瑟發抖的扁擔,去他媽的,這小子天生就他娘的色盲。轉念一想,也不能全怪他,我這個做大哥的今天連累了他,真是慚愧啊!

“劉銘祺,張水扁,你們倆把頭抬起來。”母夜叉命令道。我故作可憐的仰仰頭,然後又垂了下來,低頭無語。扁擔一臉委屈的看著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