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他不是一個人在讀書(1 / 2)

何物動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誰催我,三更燈火五更雞。

這是一副絕對勵誌的對聯,這幅對聯裏,生動地刻畫了一個讀書人取得了功名之後的得意、風光,也描繪了一幅懸梁刺股廢寢忘食的求學場景。

自隋唐以降,曆朝曆代的讀書人,似乎都莫不如此。這根源,則來自史上那個名聲很糟糕的隋煬帝楊廣同誌。

楊廣的父親楊堅以吞吐六合之氣,一掃東晉以來三百多年中國亂糟糟的割據局麵,建立了雖短命卻光芒無限的隋朝。若隻是這樣也還罷了,不過是改朝換代曆史規律裏一個普通的波峰而已。

但隋朝有兩件事卻值得永遠銘記於史書,銘記於中華民族的文明記憶裏,那就是它開創了一直延續千年的三省六部製和科舉製度。

這裏要說的重點是科舉製度,它是在楊廣的手裏真正出現的。

楊老二一輩子可算得享盡了天下的福,做盡天下的孽,一生功過是非都呈膠著、糾纏狀態,理也理不清楚。連那條延綿千裏催生了中華文化又一次繁榮高峰的大運河都受盡詬病,唯獨這科舉製度卻被萬世稱頌著。

科舉之前,中國的官員選拔是九品中正製,那時候,用孫新在電影《梁祝》(四爺主演的)裏的一句台詞可以看到當時的社會階層嚴格的分化:朱們對朱門,竹門對竹門。

一個貧寒家庭的孩子,哪怕你一輩子怎麼努力讀書,怎麼學富五車,除非造反,否則你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而且就算你造反成功當了皇帝,卻還得屈服於這世家門閥的社會階層製度,皇帝在貴族麵前抬不起頭來,被奚落嘲笑的情形,那真是比比皆是。

在這種背景之下,楊廣同誌能於萬般不靠譜中,幹了這麼一件非常靠譜的事兒,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科舉製度最大的亮點就在於它一改九品中正製那種唯成分論的社會結構,使天下寒門都有了出頭的機會,給了他們創造世界,改變世界的無限機會和可能。

善哉,隋煬帝功莫大焉!

額,扯遠了,還是回到咱們大明朝的科舉。

曆經數百年,科舉在大明朝已經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它不能保證絕對的公平,因為任何係統都會有後門被病毒攻擊的危險,但它能保證絕大多數的公平,給每一個讀書人都敞開一扇大門,隻要你進得門去,便是魚化為龍,便是錦繡天地,便是大道青雲。

當皇帝的都怕老百姓作亂,作亂就意味著打仗,打仗就意味著自己的皇權不穩固。要怎麼才能讓老百姓安安分分接受統治呢?若幹代萬歲爺終於總結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鼓勵讀書,讀皇家為你準備的書。你讀了他的書就是接受了他的教育,接受了他的教育自然會聽他的話,聽了他的話自然會影響一大片的群體,影響越大,社會就越穩定。

所以宋真宗告訴大家: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想出頭,來,課本在這兒,讀了就有出路,就有機會!

一紙筆墨,兩尺油燈,折煞天下多少豪傑!

可是,別以為有本教材擺在桌上,有筆墨紙硯供你學習,就意味著你的人生便是一片光明了。想想吧,中國人有多少?讀書人有多少?那時候又沒畢業製度,除非你考取功名,否則這一輩子幾乎都在讀書的路上。

一年一年疊加下來,到了大明朝,這基數就是天文數字了。

三年一考,每年數十萬莘莘學子削尖了腦袋去爭取皇家放出來的那二三百個名額,這競爭比例,特麼想想都要掉眼淚,簡直比在起點成神還難呐!

後世有無聊的人做過計算:以一個普通重點大學錄取生的智商為計算基準,從四五歲開始發蒙,十多歲正式接觸四書五經,苦讀五六年,到十五六歲參加第一次童生考試,考取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以上;而考取秀才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到考取舉人的概率便開始大幅縮水,到了大概是百分之七十左右。

而要從舉人變成進士,哪怕是最低級的同進士出生,他考取的概率也隻能在百分之七到八左右。因為到這個階段,那基本就等於一個人跟幾千個人拚命了,那滋味能有個好?

也就意味著假設一個智商中等偏上的讀書人,很可能一輩子停留在舉人這個階段,再也上不去。

所以牛人如曾國藩,也不知考成了哪一番焦糊模樣,才在二十八歲中了個同進士,已經算是牛掰讓人羨慕的。

這隻是時間賬,別忙,還有大筆的經濟賬。經濟賬是什麼?那就是一旦某個家庭有個倒黴孩子決定讀書,那麼全家都必須勒緊褲帶供奉著這位小爺。嗯,這情形,和今天的高考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