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基本都是在扯社會背景,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很無聊。這一章開頭還得繼續扯幾句,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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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承認,朱佑樘當政的這個時代,是大明朝難得的幾個黃金時代之一。現在立在朝堂上的這些大人們,可以說大多數都是兩袖清風的忠直之士。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超脫這個世俗的社會,放下一切牽絆,一心為國為君。他們能做到最好的,也無非就是不突破朝廷製度的底線而已。
譬如說現在的三十稅一就是明顯的例子。誰心裏不明白,大明朝的商業稅低得不靠譜?可是誰也不去捅破它,為什麼?
因為他們背後也有一幫或大或小的親友團,指著這個吃飯啊。而且不反對,還有個堂皇得發亮的借口——祖製!
祖製這玩意兒,一向其實跟痰盂夜壺也差不多,用得著的時候才拿出來,不用的時候,該扔哪兒就扔哪兒。可現在不正是用得著的時候麼?太祖皇帝親自定下的稅率,而且農桑才是國本,才是產生物質的基礎。這兩條誰去反對?
既然太祖皇帝立了規矩,既然家裏還有一大群人要生活,這稅率嘛,自然就是合理的,是應該的,是沒必要改變的。
這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是什麼,是商業發展到今天,其實已經早就不是簡單的三十稅一這麼簡單的概念了。根據經濟發展的鐵律,隻要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貪婪的手伸向它。
真的隻有三十稅一嗎?錯了,從你的貨物運進倉庫的那一刹那開始,封庫費、抽查費、驗關費、入城捐、出城捐、漕運抽頭捐、碼頭停靠捐、太平時候你的捐資助學,打仗時候你得捐繳軍糧,逢年過節你得捐錢提供給自己的政治靠山搞聯誼,搞社交,鄉裏村裏有個破廟要修,有座塌橋要補,還得從你商戶上打主意。
而這些,其實已經完全改變了三十稅一的真正麵目。隻不過裏麵的區別是,他們都不叫稅罷了。因為一旦稱之為稅,那就是國家的,是國庫的,動也動不得!可是叫做捐呢?那就靈活多了,可以滿足上上下下一級一級的老爺們隨意索取,還不犯忌諱。
這可是人家做生意的心甘情願啊,銀子交給國庫,誰特麼領你的情?可是送到老爺手裏就踏實多了,起碼人家是笑眯眯地在你手上接過銀子,回頭有什麼好事兒還會關照你,有什麼難處還會為你說話。這私交也攢下來了,人情也做了,今後做生意更方便了。
所以,雖然目前的稅率其實已經遠遠不止三十稅一,甚至可能比逢八抽一還要高些,但這錢給誰最好,已經是心知肚明的事。
這種現象,就算是劉健謝遷他們,也改不了。因為這股勢力太強大了,而劉健這些人,畢竟沒有超越千年的眼光,他們隻能小心翼翼地替朝廷維護著這個製度,使它不至於太過偏頗,對政權造成嚴重的危害。
久而久之,不管你是清廉的還是貪婪的,不管你是清醒的還是糊塗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達成了一個默契,他們輕易不會去破壞這種經濟製度的本質,頂多隻能做些修修補補。反而是有誰一旦想要觸及到它,必定會招到所有人共同的攻擊。
這就是朱厚照為了修條破街,費了那麼大氣力的緣故。
所以就算有了收益,他就算貴為太子,也不敢明目張膽據為己有,而是要老老實實請戶部核算,收到司鑰庫裏。沒別的原因,就是要讓父皇看到,哪怕收這麼重的商業稅,商業還是大有利益在裏麵,還是能充盈國庫而對商業本身毫發無傷。
這是他主要目的裏其中的一個。
就目前小朱的經營模式來看,其實是有些奇怪的。整個商業街的產權還是捏在清仁宮手裏,並沒有賣出去。所謂的股份,隻是湊錢的各色人等經營股份而已,不是產權股份。等於是小朱是開發商,修了一條商業街全租出去給別人做生意,他每個月收房租而已。這卻是筆糊塗賬,這個時代,暫時還沒人反應得過來。
要是有個人稍微納悶一下:太子你本來沒錢。讓我們大家湊了錢,你拿去修了條街,起上鋪麵,然後再租給我們。然後又給我們要房租,然後你什麼都不幹,連稅也不交。我們做生意倒是逢八抽一的高額商業稅,是不是這道理?
小朱一定隻好捏著鼻子承認:“是!”
靠,那還不炸了鍋?太子也不能這麼玩兒人呐!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人家後世的開發商老板們,玩的不就是這一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