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是不可思議。”蘇如雋搖了搖頭,收了畫藏進書桌的抽屜裏,托著腮幫子沉思。
蘇如瀧如願當上了蘇是國的王,也如願擁有了平昭,也和當日裏與蘇如雋協議的一樣。
蘇如雋活了下來。
一切都按照當年的計劃進行,又仿佛在無形之間,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一樣。
然而這改變的亦或者說不該出現在蘇如雋的感覺裏的東西是什麼,蘇如雋他並不知道,他仔細的回憶著得知蘇如瀧朝先王蘇擎霖的藥碗裏下藥的那一刻他的震驚,張太醫的未雨綢繆的囑咐家人分批次外出,以及後來召集朝中的肱骨大臣議事,企圖知道蘇如瀧下毒的藥是從宮外的何處得來,他一頭傳話張春弦叫曾經漠視了他多年的君王警醒,一頭又轉身與並不相熟的大哥合作。
他並不想救他那名不副其實的父王,他隻是想獻一獻殷勤以求先王死後能夠順手收走先王的心腹,想到這裏,蘇如雋笑了,若是當年他能夠早日自由的出入深宮,布置朝野,說不得那時的他早已經用“清君側”的名義,用一幹看過當年那張藥方的人等做人證,打著正義的旗號弑兄奪位,那麼如今的王便不是蘇如瀧了。
那時候的蘇如瀧當真是草包得不可一世,監國之時萬事萬物幾乎全依仗了蘇如雋,即使是現在,離開他一時這整個蘇是國也都會有一小團亂起來。
很多時候,蘇如雋都覺得不可思議,身為國家的繼承人,蘇如瀧從小便受著跟別的王子公主不一樣的教育,那些深奧的知識雖然說蘇如雋從未涉及過,但也知道一個孩子從啟蒙起,到二三十歲時,也該是小有所成,但蘇如雋第一次見到蘇如瀧批閱奏折時,卻發現這個從來瞧不起他的尊貴王子連多年前吞並的南昭國版圖在哪都不知道。
多麼不可思議,多麼可笑。
“是我親手將平昭推給了別人麼?”
毫無疑問的,先王那麼多的子嗣之中,分明蘇如雋才是最適合當王的,可惜先王死時蘇如雋在朝野之中並沒有多少威懾力,在王位的傳承上那一向英明神武的君王也從來不曾考慮過蘇如雋,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平昭進了宮,蘇如瀧如他所預言的一般寵幸著平昭,那麼蘇如瀧也是時候該從夢中醒來了,燭光之下,蘇如雋笑了笑,門外響起叩門聲。
“王爺,奴婢熬了蓮子粥,您看要吃點嗎?”
小蘭站在書房的門外,一手托著托盤,一手空出來輕叩書房的門。
“端進來吧。”
聽到小蘭說的話蘇如雋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用晚膳,便在這書房發了許久的呆,也不知此時是個什麼時辰了,肚子裏有些饑腸轆轆。
小蘭聽了蘇如雋的話,便推開門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擱在書房中間鋪了用金線繡著海棠花的桌布的圓桌之上,小蘭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男人,麵目普通尋常,但目光炯炯有神,太陽穴微微凸出,一看便是個武藝高強的男人。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業都之外王陵之中結識了平昭的守軍山雞,原名陳士元。
“這麼晚了來我這兒,莫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蘇如雋見著陳士元這麼晚了來尋他,好看的眉頭挑了挑,那雙好看的眉眼在燭光之下仿佛被賦予了妖魔的力量,叫人移不開眼來。
“末將想請王爺幫個忙!”
陳士元聽了蘇如雋的問話,抬頭望著那燭光下的眸子,竟半天沒舍得移開眼,蘇如雋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絲不著痕跡的輕笑來,陳士元才回過神,猛然跪倒在地,這一舉動將站在陳士元一旁的小蘭嚇了一跳,小蘭心裏估摸了片刻,便退出了房間。
“你先坐吧。”
伴隨著小蘭的帶門聲,蘇如雋拍了拍書桌旁的酸枝木雕花圓凳,示意陳士元過來坐,同時開口說道:“私底下你我二人,沒必要計較這些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