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從後院走到前院,因著後門的那條路已經是很多年沒有走過了,是以一路所過,俱是蛛網粉塵,等到到了她大姐的那一片桃林之時,她身上已經是髒的不行了。
此時的桃林早已沒了粉紅的桃花,隻剩綠油油的桃葉襯著一個個小巧可愛的桃子。
她恍然間又想起她的二姐,與那時常出現在二姐房中的,一個像極了登徒子一般的風流謫仙。
沈宅的桃林一直是許多名士慕往的所在,但隻在桃花盛開的月份中旬才會對外開放半天,宣於渺便是在這一片桃林之中,結識了謝沅辰,也邂逅了那命定之中注定了要拖他下凡塵的女子。
宣於渺行到頭一回看見沈清榮的那株桃樹下坐著,一身白衣染了俗塵,他靜靜的看著桃林之中往來的才子詞人,清一色的身穿書生長袍,頭戴氈帽,手拿不知是哪個風流名人所提的折扇,一副不倫不類不自知卻自以為風流的稱兄道弟的樣子,叫宣於渺恥於與他們為伍。
然而那些個自詡文人騷客也不怎麼看得起他那張天生長得比別人好看一點的臉,見著宣於渺坐在桃樹根上飲酒,便繞道而行,隻奔往桃林深處而去。
桃林深處座落了一座精致的閣樓,在春日裏桃花半遮半掩之下顯得頗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人薄笑之感,但如果那些個在閣樓裏行酒令的公子、小姐們能夠不那麼吵,也許會更好一點。
宣於渺如此想著,便見著桃林之中走出來一個身穿檀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卻是謝沅辰,他見著宣於渺席地坐在桃樹根,便也坐了過來,向他討酒喝。
“哪兒來的好酒,都叫你一人糟蹋了!”
雖說是討,但那毫不客氣的抬手撈宣於渺手中酒壺的動作卻也是毫不含糊,化掌成爪抓向宣於渺手中的酒壺,宣於渺反應卻也是不慢,兩人為了一壺酒在那株桃樹之下過招數十依舊沒有分出個勝負來。
“兩位公子興致斐然,可否放過這一樹桃花?”
不遠處徐徐走來一個衣著考究又十分素淨的女子,她的身後跟了白衣青裳的丫鬟,兩人就那麼徐徐走來,便是宣於渺與謝沅辰再是“興致斐然”,也是收了架勢極其斯文的與沈清榮見禮。
彼時的宣於渺尚不知道自個兒一見著沈清榮便失了那種江湖男兒的血性是為什麼,也還沒有開始頻頻光顧沈清榮房間的窗戶。
他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叫他收斂了自己。
“沈二小姐說的對,這樣子搶來的酒,便是喝下也沒什麼意思。”
宣於渺借機嘲諷了謝沅辰一下,卻將手中酒機敏的藏進了他那寬大的袖子之中。
笑話,若是叫沈清榮知道她家地窖的酒都已經進了他的肚子裏,這事再傳到沈宅的主母耳中,以後叫他去哪找這上等的葡萄酒喝去。
謝沅辰卻也是懷著這樣的鬼胎,於是乎在宣於渺的主導下,謝沅辰的配合之中,三人有說有笑的往桃林深處走去。
那邊行酒令的玩的正是熱鬧,隻見得其中一個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兒不懼春寒的扇了幾扇子,輕吟道:“癲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
“這倒是句好詩。”
沈清榮聽了,毫不吝嗇的誇獎道,彼時她已走到閣樓之中,見各家的小姐、公子們都玩的甚是開心,便做地主之誼,為那些個小姐、公子們斟酒。
“沈二小姐寥讚了。”
吟詩的梁永傑聽了沈清榮的誇讚,略側了了側身子,引得幾個輕狂的舉人大笑了幾聲,頗有幾分笑而不語的神秘氣息,似乎又是有些遺憾一般。
“沈二小姐一直是牡丹詩會之中的花王,我們今日拿著桃為題做行酒令,不若沈二小姐也一起來玩兒吧。”